河津琉璃匠人吕谚荣
亭台楼阁相映成画,陶瓷雕刻、琉璃小瓦,点滴细节凝聚贯穿时光的审美与匠心。拨开历史的云烟,工艺艺术的瑰宝如星辰般散落民间,映照着广袤大地流传不绝的千年故事。
(同期声,吕谚荣)泥来了。发泥了师傅们。来,好好干。老师傅加油干,争取今天把这单活干完。
河津琉璃产于窑头,有名者当数吕氏琉璃,作为吕氏琉璃烧制技艺第九代传人的吕谚荣,年轻时创办这座琉璃工艺厂不觉已过去30年。
眼前这批琉璃匠人从办厂之初便同甘共苦,数十年的朝夕相处堪比家人,30周年厂庆来临,众人希望制作一件特别的作品。
琉璃,这种集结了我国古代工匠精湛工艺技法与审美设计的建筑装饰构件,在宫殿、寺院等地方,人们经常可以看到它的身影。明代修建故宫的时候,朝廷在河津窑头一带抽调了大量的工匠去往京城参与烧制,河津琉璃也因此登上了故宫的屋顶。
(同期声,吕谚荣)皇家建筑,它所使用的琉璃瓦的规格以及造型,在明清的时候已经基本定型了,不允许有其他改变。现在在这里,至今还保存着康熙三十三年的琉璃模具。
琉璃烧制技艺传承至今逐渐烙下各个时代的印记,成了历史文化的载体。而包括吕谚荣在内的琉璃烧制匠人们一致认为传统工艺应当有所坚守,亦可推陈出新。
生于黄河之畔,鱼跃龙门的传说,影响着代代河津人。琉璃匠人们决定采用锦鲤这一意象制作一件大型琉璃锦鲤,以寄托琉璃厂以及传统技艺突破桎梏、逆流而上的美好期望。
设计既定,原料的择取是一切工艺的基础。
(同期声,吕谚荣)泥料的选择通过咱们手的触感以及光滑度判断泥料品质的高低,好的质量和普通的做出来的工艺产品,差别很大。
坩子土是一种黑褐色的泥土,因可塑性强,干燥性好,是烧制琉璃工艺品的最佳原料。吕谚荣通过捏、拿、触、碰的方式判断泥料优劣,用手指将坩子土捏碎时,若能明显感到泥土颗粒细且多,说明泥料结合性强,适于塑造。
从单纯的泥土到烧制艺术品的原料,“炼泥”决定着坩子土能否正式踏上浴火重生之路。经过晾晒、粉碎后的泥土细如面粉。众人齐心协力,将泥料运入大池放水浸泡,充分沉淀。琉璃匠人们采用脚踩与泥叉摔泥相结合的方式,对泥料反复翻搅,次数越多,最终获得的泥料越易使用。
在众人的设计构想中,此次制作的大型河津琉璃锦鲤,具有胖头圆身、形态俏皮等特点。而为了凸显锦鲤的灵动轻盈,鱼腹内部更采用了空心设计。对艺术工艺品而言,塑形永远是作品的灵魂所在。
采用反复叠加的方式捏成雏形,泥料由湿变干十分迅速,工匠们需要依靠双手触感与丰富经验判断定型及添加新料的时机。针对琉璃锦鲤图样细节运用阳刻的雕刻技法,在泥塑表面雕琢。精雕细刻下,鳞片、尾鳍栩栩如生,这些凸起的纹路经过烧制将变成琉璃锦鲤身上细腻的纹样。
(同期声,吕谚荣)烧制琉璃瓦的难点在于就像我们古人形容的一句话“火里来,水里去”。
“火里来,水里去”,“火”指入窑烧制,“水”指釉料上彩。匠人们始终恪守着这条准则,力求琉璃之美能够完美呈现在世人面前。高度超过半米的锦鲤是古法烧制所能完成的最大规格。烧制琉璃,泥料块粒的分布、入窑位置、窑内热量分布等诸多因素都能左右最终的成败。这对吕谚荣等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温度高达800至1400℃的窑内,倾注心血制成的琉璃锦鲤将在烈焰中完成蜕变。
(同期声,吕谚荣)这上面进的速度是不是还是按照13分钟设置的?
(同期声,烧制艺人)现在12分钟多一点。
(同期声,吕谚荣)这个时间到了你把上面的排气孔打开让它充分降温一下。
烧结中降温过程尤为关键,为使琉璃内外均匀降温,避免放热不均匀导致龟裂,众工匠凭借过往经验分批次打开散热孔,严格掌控温度变化,精确把控成了琉璃匠人“一击制胜”的有力武器。
(同期声,吕谚荣)这次咱们锦鲤的配色主要以红色和金色为主,红色代表兴旺,金黄色代表富贵,是咱们最传统的配色。
上乘泥料烧制出的琉璃锦鲤,胎质呈现出光泽动人的月白色,质地十分坚硬。在河津,琉璃匠人往往选取石英和氧化铅作为釉料的主要成分。如此调配的釉料明亮透底,着色更显流光溢彩。采用蘸釉的方法对坯体进行施釉,金黄、碧绿、朱红,瑰丽色彩附着素坯之上,为锦鲤注入了勃勃生机。施釉的过程中坯体所吸附的釉浆并非等量,唯有经验丰富、技术过硬的匠人才能轻松把握釉浆厚度,令作品表面平整光滑。上釉后的作品再经一轮烧制最终完成,众人合力将作品摆放在琉璃厂大厅最显眼的位置。
阳光下,光彩动人、俏皮灵动的锦鲤,凝结着琉璃厂众人的情感和美好期望,河津琉璃的独特魅力,深深在每个人心中画上了如釉料般明亮而瑰丽的一笔。
时代坚守,创造出了灿烂的窑炉文化与无数存世的瑰宝,塑造的不仅仅是一方器物,更是历史、文化、情感,从无形到有形的依托与载体。
黄河流域,这片底蕴深厚、接纳包容的土地上,无数能工巧匠凭借双手让枯木重生,令尘泥幻化。千姿百态、点石成金、延续至今的古老技艺携带着地方独有的印记跨越时空,辗转一代又一代人,无论兴盛与沉寂,从未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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