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念的两位老师（散文）——祁世坤

我怀念的，是中学时期的班主任、语文老师王深务和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师荣迪。我的高中生活是在永济中学度过的。这个学校有点名气，1943年建校，我1959年初中毕业来到这里。我所忆及的这两位师长，如今早已作古，只是在他们临终之际，我未能见上最后一面，成为我终生遗憾。

先说语文老师王深务。王老师是虞乡人，知识渊博，古文功底深厚，一心扑在教学上。他追求进步，把原来的名字深儒改成了深务。我们高中学了一年基础课，第二年就分科了，当时学校办了二年制试点，我们班是文史班，他是语文老师兼班主任。那时，他50岁左右，双目炯炯有神，嗓音洪亮。他讲课用语准确，语调抑扬顿挫，还写得一手漂亮的板书。我觉得他讲的内容字字珠玑，所以总是尽可能地往本子上记。他还要我们背诵古文，常用韩愈“口不绝吟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来教导我们。于是早自习，我就跑到校园后面大操场的偏僻一角，高声诵读。可以说，现在记起的一些古文句段，许多都是那时背下来的。他还要我们写日记，我的日记多是信手写来的，而他却改得认真。那会儿我们用的本子纸质低劣到不可想象，加上我的字迹又很潦草，也真苦了他老花镜下的那双眼睛。

学生时期我们的好胜心都很强，那时实行的是五级分制，每次写作文我都下足了功夫，在他手里，竟然篇篇都是五分。他用红笔在我的作文题旁圈上“传阅”二字，文后还要写上一段评语。记得那一年举行过一次升学预考，我的语文成绩在当时的晋南专区名列前茅，这给学校争得了荣誉，王老师也是眉开眼笑的，觉得脸上有光。

后来我上了大学，假期回家，还未能去看他，就传来他因病已于多日前去世的消息，我只能在心里深深地悼念他。

再一位师长，就是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师荣迪。当时学校在教导处门前主道旁，办了个学习园地，设了“青春板报”栏目，定期出刊，我常为它撰稿。师校长每期都看，他是以文章见长的，曾是晋南专区教育界的一支笔。他人长得魁梧，梳着个大背头，长瘦条脸，背着手在板报前踱步。永济中学的高中二年制试点，就是他一手办起来的，我们是第二届，当时试点经验还上了《中国青年报》。有次陕西引镇中学的王校长带队来访，他让我作为学生代表参加座谈。高中毕业前夕，我去找他，请他在我的笔记本上留几句教导的话。他写了这样一首诗：“古今多少英才辈，都凭自学下苦心。倘欲成就当立志，须看光阴如流水。”是赞许，是鼓励，是鞭策，是戒行，应该说我当时并未完全读懂。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临猗县委党校，校址在临晋镇。有一次，回家途中下起雨雪，我受了风寒竟然感冒了，到了永中他的办公室，已是浑身无力。他看出我的不适，非要我在他床上休息，给我盖上被子，还给我打来热汤和饭菜。我真不好意思，可他的语气又是命令式的，我眼含泪花，一切听从他的安排。他家是临猗县原李汉公社的，几次回家路过临晋中转，我都会去送他，直到他上了汽车远去，总觉眼前幻现出他的背影。后来，我被调回铁道部永济电机厂，才能时常去永中看望他。

为使永中保持全省重点中学的名誉，他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他这个人干起事来，总是不顾一切。然而，后来他却在奔波中因病去世。我出差在外，回来才得知他去世的噩耗，未来得及为他送葬。

前几年，永济中学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校友编撰《奋斗之歌》一书，作为后期的策划和编撰者，我在其中录入回忆他的两篇文章。我向永中校办寻求他的遗像配文，得到了一张他的黑白照。我对着照片久看，眼前高山仰止。看着，看着，我的眼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