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携妻带子回村里看望耄耋之年的母亲,在家陪了母亲一上午。下午没事,便决定去附近的梅园赏梅。

朋友去年春日便邀我前去这座梅园,我光嘴上应承了,却未付之于行。此次欲往,一来是梅园离老家村子近,二来是满足妻踏春的愿望。给朋友打手机问清了具体方位后,我们一家三口便驱车前往。

梅园坐落在运稷一级路中陈坡半坡西侧。朋友告诉我,上坡看见有座烂尾楼,车朝着烂尾楼方向开过去,就可看到梅园了。我们从老家村子驱车,大约十分钟便到了,在烂尾楼前停下车。观此楼所起形状,应该是打算作酒店用,主体框架全建好了,顶也封了,就剩下里里外外的装修了,却烂尾了,让人倍感可惜!

步行往西绕过楼,放眼西北方向的土塬上,一片红云氤氲,正是心仪的红梅绽放。

行经处,有木椽架起的几座秋千,几名小孩正在家长的推送下荡荡悠悠,荡起欢快的笑声;还有木椽架下一字排开吊着约二十个小车旧轮胎,大人小孩攥着两边的绳索,脚踩轮胎,晃晃悠悠行进,让人锻炼臂力、平衡性和灵敏度。但见木椽的颜色发灰发暗,也一副衰旧之相,比起那些游玩人多的木头被摩挲得锃亮的休闲锻炼器具,足见其已长时间无人光顾了。

而路北侧,又是几排建了个半截、根基被干枯的蒿苗荒草掩映的房屋,看上去颇有晋南民居韵味,观其布局,估计是想打造成特色小吃街。墙砖的颜色看起来还很新,但满地荒草映荒凉,让人不禁心凄然。

再前行,往北一拐,当是去往梅园的入口了。此处用红黄蓝绿各色风筝串成了一条风筝廊道。遗憾的是,我们来的不是热闹时。原本光鲜亮丽的风筝廊道,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雨淋,颜色几近褪掉,“人”老珠黄,风韵不存了。但可以想见,去年此时,它们是何等亮人眼球,惹人青睐。

穿过风筝廊道,顺缓坡慢行,沿混凝土铺就的台阶拾级而上,便进入花枝招展、摇曳多姿的梅园了。游人不多,三三两两,观穿着打扮,听方言俚语,当是附近村的农民。如今生活好了,农民也爱上了旅游观光。

梅花于我,打小便在书里读过、歌里听过、诗词画作里欣赏过,甚喜梅花傲霜斗雪的精神和清雅高洁的品格。南宋陆游的《梅花绝句之三》就赞美了梅花坚贞的气节:“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元朝诗人王冕的《墨梅》“吾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至今耳熟能详。而一代伟人毛泽东的词作《卜算子·咏梅》“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更是叫人荡气回肠。费玉清的歌《一剪梅》“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无论是倾心去听,还是用心去唱,都是那样动人心弦。

然而,梅花于我,也只是打小在书里读过、歌里听过、诗词画作里欣赏过而已,竟从未身临其境、置身眼前地触摸过、嗅闻过。这,自是与家乡没有种植过梅花有关。至少在我的记忆中,家乡是没有种植过梅花的。

而此刻,我不是置身于一树梅前,而是置身于一园梅树之中。据朋友手机里讲,这里的梅花有两千多株、二十多个品种呢。这可真是过瘾!远观,近瞧,细研,慢品,从花树到花枝,从数朵到一朵,从花朵到花瓣,从花蕊到花心,尽情欣赏,一了几十年赏梅的夙愿。看到一只蜜蜂飞舞而来,落在一朵红梅上,我赶紧打开手机凑上去,把蜜蜂舞动腿脚张嘴采蜜的一个个瞬间拍了下来。二十多个品种,我分辨不出。但观整座梅园,以红梅为主,间或有几株雪色的白梅,未寻见金色的蜡梅,而王冕诗赞的墨梅世间本无种,自是寻不着了。

妻徜徉流连在梅林间,一会摆个这姿势,一会站成那模样,不停喊我给她拍照留影。爱在花间留倩影,与花争俏,女人大抵都爱如此吧,直到游完整座梅园,相也照到了脾气上,方才恋恋不舍地与梅园惜别。

原路返回时,又有游人来。但,前前后后约莫一个钟头,大人小孩加起来,不到三十人,令人顿生“门前冷落鞍马稀”之慨。也难怪,据说连先前的投资人也扔下不管了。

风吹过,风筝廊道一只只的风筝兀自欢实地旋转。望着被雨淋得颜色发暗的撑秋千、撑轮胎栈道的木椽,望着荒草掩映的小吃街民居,望着灰色调的混凝土烂尾楼,我心里涌过一阵阵叹息!

据朋友讲,这里砸进去的投资近千万元,与我估算的相差无几。我是从心底里希望,有实力有眼光的投资人盘活此地,但使塬上春永驻,莫叫梅花寂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