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的家乡 （散文）_刘锁爱

喧嚣不羁的黄河，从巴颜喀拉山的约古宗列盆地出发，一路奔腾而下，跳壶口、跃龙门、过险滩，来到晋陕豫的黄河金三角之地，一下子就放展了身段，放慢了脚步，舒展了个性，左顾右盼、慢条斯理地优哉游哉起来。于是，黄河在中下游的段落里，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滩涂。平陆三湾黄河湿地，就是黄河在这里留下的一个美丽的眸子。

黄河的眉眼在这里着实可爱及美丽，即使在寒冬腊月里，这里的黄河也是一副温润的面孔。她放弃了许多刚烈与任性、澎湃与激情，完全是一副脱胎换骨的样子。她反季节而行之，不喜欢结冰，不喜欢寒冷，抛却了平常那副“黄河黄”的冷面孔，以满河的波光粼粼、深深浅浅的青绿、碧波潋滟的模样，在那里随意地荡着、嗨着、热恋着、召唤着。于是，这里就成了一群群候鸟的天堂，成了天鹅的家乡。

每年树叶变黄、寒风掠过、河水悠闲、碧波荡漾、风平浪静，此时气温刚刚好，平陆三湾黄河湿地就会迎来这里的常客。一年一度的老朋友此刻又见面了，这些天鹅们总是毫不含糊、义无反顾地拖家带口、呼朋唤友、成群结队地从西伯利亚飞来。它们越千山、跨万壑、逾冰川、过珠峰，顶风冒雪、不辞辛劳地奔波而来，栖息在这方风水宝地上，与这里的人们依偎亲近，让这方宝地风景如画。

此刻，人们会从网上、父老乡亲的奔走相告中，得到天鹅回家的喜讯。大家便会不约而同地从祖国的四面八方云集而来，与这里的吉祥鸟儿，来一场美丽之约，共度一段欢乐幸福的时光。

冬日里阳光慵懒，洒下一河碎银似的光波。河岸的柳枝和白杨林，在萧瑟的寒风里，傻傻地观摩着。而此刻宽阔而寂寥的大河之上，则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欢乐景象。黄河上的这些生灵们，似乎瞬间为你我展开了一幅俊秀清雅的《天鹅图》画。只见那些天鹅或成双成对、或扶老携幼，欢快地在河面上嬉戏打闹，翩翩起舞。有的伸长了高傲的脖子，亮起了嘹亮的歌喉，正“曲项向天歌”般地纵情歌唱；有的或蹬出一双黑舞鞋，直立于水中，张开曼妙的舞姿，抖出一身机灵，正跳一曲热烈而充满爱意的《天鹅湖》之舞；有的扇动着机翼似的大翅膀，翱翔在大河的头顶之上，勾勒出诗意的天空；有的或留下一道写意的长长弧线，惬意地滑翔在静水深流的河面上；有的一个家族、一个家族依偎在一起，在微微荡漾的湖面随波逐流，缱绻而安详；有的摆好姿势、整齐划一地漫游，或者起飞，或者降落，就像是战胜归来的队伍，给人一种很强的仪式感；有的两口子热恋起来，就不管不顾，它们将长长的脖颈缠绕在一起，恩爱亲吻。它们的千姿百态，牵动着游人的视线，大河边留下一声声惊叹。

每逢此时，黄河岸畔人声鼎沸、笑语连天；男女老少投食喂鹅，好似饲养自己的宠物一样，喜不自禁；天鹅家族们也像见到了主人般，习惯了这种热闹和热情的场面，显得异常兴奋。用老百姓的话说，这些天鹅们从不怕人。它们主动拥上前来，与人互动；一会儿在水里畅游觅食，一会儿在岸上闲庭信步。

人和鸟儿同框出镜，欢声笑语荡漾在天地之间。人们用相机、手机随时随地抓拍着天鹅的倩影，随着朋友圈美照、抖音小视频的分享，这张靓丽的名片出现在了越来越多人的视野里。

尤其是那些全国各地的摄影爱好者，更是痴迷于平陆的大天鹅。他们不辞劳苦、装备行囊、蜂拥而至，在这里一待就是一个冬天。虽然，平陆与河南的三门峡，仅有一河之隔，两边都翔舞着美丽的天鹅。但平陆这独特的地理位置，着实诱人。其紧邻黄河，还布局着雄伟敦厚的龙门关山脉，恰似一道天然的屏障，为这里的人们遮风挡雨，让这极具特色的大河之阳，常常给人以冬的暖意，熏风环绕、好不惬意。当你与这青山绿水喜相逢后，它便随即可以拥你入怀，将你融入这美丽和谐的画面中。此刻，你看那些林立的“长枪短炮”，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河上的“精灵”，记录着大河的“魂魄”。他们会在岸上，随地展出摄影杰作，即刻供游人们欣赏；他们创作的“盛宴”，也会送去全国摄影展参赛，赢得好彩头。

那些画家、艺术家们也来了。笔者在这里结识了河北廊坊师范学院美术学院教授、廊坊师范书画研究院院长孙万秋先生。他屡次带学生们来此地采风，与天鹅们结下了不解之缘。当他第一次看到平陆的天鹅时，简直惊呆了。他要画，不只他要画，而且还要让他的学生们好好画。他说冥冥之中，天鹅们就像来到他生命中的“吉祥鸟”“福运鸟”一样，总会给他带来福音。那么，这白色的天鹅，在白色的宣纸上，又该怎么表现呢？他灵机一动，于是，黑白相间的10米、20米天鹅长卷，便呼之欲出，天鹅姿态各异、俊秀灵动、逶迤开来，蔚为壮观。而且，他的每幅图下都配了自己创作的情景诗句，如他的《天鹅颂》：“三湾丽日风和煦/仙客聚来驻大河/比鹤腾云游宇宙/如鸿驾雾越山河/屈伸美颈托红顶/抖擞洁羽漾碧波/栖岸养足神与气/攀登明月伴嫦娥。”让整幅画卷声情并茂，诗意盎然，美不胜收。站在黄河边，他像一个“指挥家”一样，也会转过头来，把那青山如黛的“龙门关”，邀请进他的画面来。在长卷上，他尽情地挥毫泼墨，展现那激越的“黄河大合唱”。2018年，他在平陆举办了一场平陆山水花鸟画展，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赢得了满满的赞誉。

吉鸟临福地，家门祥光照。住在这里的人们真是幸福满满，鸟语缠绵、天鹅翔舞，好一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动人美景。

天鹅是吉祥鸟，是圣洁爱情的化身。它们的圣洁，就像身上那洁白的羽毛，它们的爱情，那始终如一的一夫一妻制，多像忠贞不贰的爱情，让人心生爱怜。所以，天鹅的爱情故事，让这方土地上的爱鸟人演绎得如痴如醉，也爱得刻骨铭心。

人们把大片大片的麦田空出来，让天鹅们尽情地在陆地上踏青觅食，肆意徜徉。人们把大袋大袋的玉米粒留下来，作为天鹅们的口粮，让它们无忧无虑地一日三餐。天鹅们病了、伤了，人们比失去自家的家禽还心疼，吃药、打针、做手术，康复了再放回到天鹅的族群里；它们如果是因残而不能迁徙的落单者，这里有专门设立的救助保护站，有的落单者与落单者，还成双配了对。平陆的“平哥”，与河南三门峡的“峡妹”，也在原地生下了许多可爱的“宝宝”。

翌年，当大家族们远道而来时，“平哥”与“峡妹”，也在原地敞开怀抱欢迎它们的归来。它们翅膀与翅膀搭在一起，脖颈与脖颈缠绕在一起，那份久别重逢的亲热劲儿，让人无比动容。

它们是在互诉衷肠呢？还是在诉说着人间的爱与美？鸟儿是有灵性的，这些恐怕都在其中吧！

刘锁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