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以战的传奇人生

青年时期的文以战

王华兴/文

文以战，原名麟定，1923年10月9日出生于垣曲县西王茅村，1939年1月参加八路军，1991年6月享受副地级待遇离休。他52年的革命生涯，从军9年，参加过举世闻名的百团大战和保卫延安的神圣战役；从教26年，由北京育才小学到大西北嘉峪关酒钢中学和兰州大学，视教学为天职，甘做人梯；在编辑课本上，从小学到大学，精心缀织，创造出了近20年无一错的奇迹。文以战2010年4月在北京去世，享年86岁。

投笔从戎 兼搞宣传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7月8日，中共中央发出了“抗战”宣言，唤起了全国人民的觉醒，点燃了爱国青年奋起抗日的热忱。这一年，文以战的哥哥文麟趾离家出走参加了卫立煌所属的第十七军，防守在中条山地区。父亲文畏三怕他像哥哥一样离家出走，就在1939年1月为他举办了婚事，以家室来牵扯他，结果无济于事。新婚第三天的深夜，文以战偷偷离家，与三位志同道合者一起到阳城参加了八路军晋豫边区游击队。一个月后，司令员唐天际看他有一定的文化水平，便让他到司令部当了文书，兼任《黄河小报》助编。当年秋，日寇六路进攻唐支队周旋在晋城西北和沁水南的山沟里。冬季，蒋介石掀起反共高潮，阎锡山趁火进攻“决死纵队”，阳城、高平等县随之也发生了反革命政变。为了击退反共高潮，唐支队整编为一一五师第二纵队新一旅第二团，以“决死纵队”名义进行反击。

1940年夏，新一旅到豫北冀南开辟根据地，由山西平顺到河南林县奉命参加了百团大战，对平汉铁路发动袭击，拆毁铁路数十公里，攻克日寇重要据点观台和水冶。次年春，旅部派他到抗大六分校区学习，学校将他分到干训队政治区，上的课是哲学、社会发展史、中国革命史等。他文化基础好，又爱学习，取得了很好的成绩。特别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使他信念更加坚定，终身都大受其益。

1943年，根据党中央为迎接抗日胜利后储备干部的战略部署，总校奉命由太行回到陕北参加了生产自救等运动。

1945年8月日寇投降，抗大整体向东北转移，他被留在晋绥军区独四旅任宣传干事。

这一段生活，文以战在独四旅的日记摘抄可以反映：

六月三日，将在冀村召开祝捷大会，军区要求独四旅派人参加筹备会工作。正值见喜村战斗结束，我带着战斗英雄二人、俘虏二人，及胜利品数件至冀村。晚上看吕梁剧社的演出，夜明珠作戏尚佳，剧社社长为罗林。

六月四日了解战斗英雄材料及俘虏情况，写报告，战斗英雄王保喜系14团2连7班班长，在见喜村战斗中带头连打下四个大院子，消灭了敌县政府、自卫队，解放43人……

六月十二日，编印反对阎锡山的传单，兵农合一“好”，男人当了兵，女人被人霸占了。兵农合一“好”，遍地长满草。又编写传单三份：一、阎锡山是什么人？二、看阎锡山又在干什么？三、军民动员战斗保卫麦收。

六月十三日编印传单两份：一、184师潘朔端将军及全体官兵反对内战。二、智勇双全的李力世空八音盒子缴机枪。13团攻占文水宜头村。

1947年，他跟随西北野战军独四旅参加了保卫延安的战役。在胡宗南30万美式装备大军，扬言在三个月内消灭我党中央和在陕北的解放军时，他及时在战斗报上发出了“誓死保卫党中央！誓死保卫毛主席！誓死保卫延安！”的号召，喊出了人民的心声，激发了战士们英勇杀敌的雄心和壮志。文以战从军九年，屡经战斗的洗礼。他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他手里端着枪，敌人来了就开战，背包里装着纸和笔，没敌人就编报纸。如青化砭战役，近一个半小时就歼灭了敌军三十一旅；打羊马河，经过十个小时的激战，歼敌一三五旅，4700余人；蟠龙镇战役歼敌号称“天下第一军”的一六七旅，少将旅长李昆岗被俘。对这几个战役胜利消息及时、快捷的报道，大涨了我军威风，大灭了敌军士气，战士们高兴地说：“小小《战斗报》，发挥了大作用，看着真来劲。”

从反击战开始，他一直以战斗报社记者身份跟随西北野战军独四旅从青化砭战斗开始，一直打出边区的宜川、韩城，又渡过黄河攻打运城。时至11月中旬，正当我军扫清城东外围据点，准备登城之际，胡宗南急调钟松、罗列四个旅增援运城，我军为了打援，于15日撤出了对运城的包围。

这一段的生活，文以战在日记中这样记录：

十一月十日，第二纵队大会，王震司令员号召大家学好四大技术：投弹、刺枪、射击、做工事。十一月十五日行军过董家庄，离运城20公里，行80余里，至安邑南之界村。敌人从陕县、平陆来三四旅增援钟松、罗列，我亦加紧部署，计划歼灭第28旅。

十一月十九日，昨日上午，13团撤出战斗，马村未攻下伤亡200余人，随13团去顺头、陕州城野炮轰来。敌机也骚扰，连打机关枪。

文以战在相关文章中还回忆道：

战争中总有风险，可能“昨暮曾为人，今朝在鬼路”。1945年第一次孝义战斗，夜间攻城，我同12团2营教导员并肩伏在一个地坎下面，只觉火光一闪，教导员被重迫击炮击中腿炸断，抬下去失血过多当天去世。炮弹身边炸开，声音之大，造成耳朵失聪，我没听到声音，身旁人牺牲，我却万幸毫毛未损。

1947年，保卫延安的蟠龙战役打扫战场时，我随旅马参谋长去蟠龙，行进中马参谋长突然停步下蹲，说：“地雷！”这种地雷是踩爆的，抬起脚就炸。马参谋长沉着处理，用旁边的石块压住不至抬起。如果爆炸，我和他性命难保。

1947年12月下旬，独四旅在闻喜整训，因闻喜离垣曲不远，文以战九年都未与家联系过，部队准他回家探亲。

他家院落是村西头第一户，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断垣残壁、满院杂草。他赶到外婆家里，舅妈泣不成声地告诉他说：“你大舅被日本兵杀死，你父母病故，一个烂席裹尸未葬，一个还浮厝在龙头沟的一孔破窑洞里，两个妹妹早已出嫁，你哥哥在中条山和日寇作战，中央军失败，尸横遍野，是死是活，谁也不知……”

笃志从教 为国育才

1948年1月中旬，文以战料理完父母埋葬之事，部队却已转移，且去向不明。他不愿放弃革命工作，日行百余里到河北邢台北方大学，演奏了京剧曲牌“夜深沉”，从而进入该校艺术系执教。8月，学校与华北大学合并，他又被分到中教部直属、由延安“保小”等三个干部子弟小学合并的华北育才小学任教。次年随中央进京，校址设在先农坛，校名改为北京育才小学。

在这里，文以战同志以校为家，爱生如子，循循善诱，启智明理。六年的教学实践，他从一年级教到六年级，从课本上的内容到学生需要的实际，先后总结编写出了《论小学语文改进问题》《〈老实话〉和思想教育》《我们班的卫生工作》《中年级常识性课文教学的一些情况》。这些文章都是根据课文内容，结合学生的学习和思想情况，在反复研究的基础上针对教师在教学上的困惑写出来的。文章经小学语文教学会议交流，后被收编于教育部小学司《教学经验》中。

1954年，他的《小学语文教学经验》经由北京出版社出版，首版64000册，再版20000册。这本书主要是介绍他在育才小学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的教学实践。为了学生书写汉字需要，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了他撰著的《汉字的笔画和笔顺》，初版50000册，在国外也有两种文字的版本流传。这本书是根据汉字结构的四关——笔画、笔顺、部首、偏旁，讲了30多种笔画、10余项笔顺规则、40种结构形式、80多个部首、800多个偏旁，是当时的通用字表6000余单字的最详尽的分析和介绍。在26年的教学生涯中，他从教小学一年级到带大学研究生，总结出了不少教学经验，培养出了难以计数的人才。

竭智尽心 编订教材

1953年5月，毛泽东主席主持召开了中央政治局会议，作出了抽调大批教育干部编写教材的决定，并明确指出，教育部物色人员后，由中组部负责调动。由此，人民教育出版社小学语文室重新组建，中教语文室蒋仲文被调来当了主任。随之调进来的编辑有陈伯吹、表微子、文以战、陈静山、钟华、刘永让、黄秀芬、张田若等。人教社领导叶圣陶、章安亭、朱文叔，都是有名的小学语文专家。人员配好后即开始了“教材大会战”，不久就编写出了新中国第一套中小学全学科的统编教材。文以战负责编的是初级小学课本《语文练习》第一册。

小学语文课本练习的主要内容和项目是字、词、句、标点符号等，教学大纲的规定非常详细，要求也非常严格，就是帮助学生复习巩固学过的课文，再扩写、缩写、重写、改写，使之牢记、发挥和应用。这一套课本由人教社自编，1954年试用，1955年全国通用。由于工作负责卖力，精心细致，领导便让他任责任编辑，这样一干就是12年。

1966年8月，随妻子单位搬迁，他来到甘肃酒泉钢铁公司子弟中学又当了教员。在此期间，还为嘉峪关市办了师范班，培养了三期中小学教师，解决了有生无师的燃眉之急。

1977年，文以战在兰州市编了一年小学生乡土教材，1978年调任兰州大学中文系教授，开的课是现代汉语、文字改革和大学语文。1980年被人教社借调编写《新编小学生字典》一年。同时，还参与了由黄伯荣、廖序东主编、高教社出版的大学教材《现代汉语》及其参考书的编写。后又同兰大历史系教授王劲主编了由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老年大学教材《中国现代史》。

文以战同志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是为国、为民艰苦奋斗的一生，他年仅15岁就投笔从戎、参加革命，又在新中国百废待兴极需人才时从事教育工作，还呕心沥血苦心孤诣编写教材，为新中国文化教育事业奉献了自己全部的才识与智慧。

（此文系90岁的王华兴，根据文以战女儿文丰、外甥女屈素良提供资料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