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与戏曲中的三朝太宰杨博

“三朝太宰”“一代师臣”，是明朝重臣杨博陵园的两幅匾额题字，当是朝廷对他的褒奖之词。

杨博陵墓位于永济市蒲州镇东南十里的王庄村。此陵依山面河，不失为风水宝地，上世纪五十年代，尚有碑林存在。中学时期，我上学来去路过这里，那时许多高大的石碑矗立着，远远地就进入了我的视线，路旁有几座大墓，这就是所说的杨博坟茔。

关于杨博的**生涯，有同朝大学士张居正撰写的《太傅吏部尚书襄毅杨公志铭》，可说是当朝对他的盖棺论定。

杨博，字维约，别号虞坡，十七岁乡举，弱冠登进士，先任陕西周至县令、长安县令，再由地方调兵部武库司主事，升兵部郎中，随朝廷行边使天起阁学翟文懿巡边，参与幕府。后来又从职方郎中任上调山东督学宪副，再升参政，又以右佥都御史巡抚甘肃，后升左副都御史、兵部侍郎，直至兵部尚书，加赠太子少保，再赠太子太保，再后改调吏部尚书。以上是嘉靖朝中事。隆庆朝中，加赠少傅兼太子太傅，后以冢宰理兵部事。万历朝时，晋少师兼太子太师。去世后，朝廷赠以国葬，谥号襄毅。

杨博在朝举足轻重，用张居正的评语来说，即“公在朝廷则朝廷重，在边陲则边陲重”。择其要者，其功绩主要是他在巡抚甘肃时，为加强边防，开发西北，大兴屯田和水利建设，如著名的水利工程龙首渠。吐蕃在边境骚扰，他巩固边防，沿肃州、甘州一带修建防御工事，名为墩台；又从青海迁移少数民族到甘肃内地，建立了七个城堡式的居民点，同时化解蕃汉民族间的矛盾。在北部疆域的边防中，他先坐镇蓟州，面对蒙古部落首领俺答由潮河川的入侵，从实际出发创造性地建造了一种称为石墩的防御工事，坚守御敌，迫使俺答退兵。嘉靖三十三年秋，蒙古部落首领把都儿及打来孙，十万骑犯蓟州，攻打到长城脚下。杨博坚守古北口，督战四天四夜，打退敌人进攻。其后敌人又从大同方向侵边，作为宣化、大同、山海关三地军务总督，杨博再次打退敌人的进攻，随之又在大同牛头山筑起九座城堡，九十二个墩台，六十六条壕堑，巩固了边防阵地。嘉靖四十二年十月，敌兵又犯通州，杨博命辽阳总督杨选率兵从西边抗敌，杨选违令从东边突出，致使战斗失利，京城告急。后敌兵怕城外有埋伏，犯疑自退。

《明史》中说杨博“魁梧丰硕，临事安闲有识量，出入中外四十余年，始终以兵事著”。杨博正是在靖边保国上，立下了卓著战功。说到“一代师臣”，当是万历朝的事了。这“师臣”二字，可以理解为他既是皇帝的臣子，又当是皇帝的老师。正是由此，民间传说演绎出了杨博保太子的故事。京剧《二进宫》，就是反映这件事。蒲剧过去有《忠保国》本戏，《二进宫》是其中的折子戏。

查明史，隆庆六年五月，穆宗皇帝去世，十岁的太子朱翊钧即位，年号万历。早在隆庆二年，内阁大学士上疏皇帝请立太子。朱翊均此时作为独子而得册立，其母为李贵妃。内阁首府以帝师的身份对太子进行日讲和经筵。小皇帝十岁登朝，年纪尚幼，经国大权当然是在内阁首府的掌握之中了。他们从当初册立太子开始，就效忠于小皇帝，不得有二心邪念，确保朱家王朝的天下，这当是“忠保国”的合理解释。蒲剧《二进宫》的情节大致是说，老皇帝息了驾，小皇帝未登基，其母李贵妃住在昭阳宫。她对大臣们不信任，却听信自己的父亲，即太师李良协理朝政，对于老臣徐彦昭、杨博的闯宫极为不满，言说对自己的父亲还能不相信。李良奸心后逐渐暴露，正如李贵妃在《二进宫》中唱的，“我的父奸心赛王莽，他要谋大明锦家邦”，又“断了烟火封昭阳”。这样，李贵妃也失去了人身自由。此时李贵妃让保姆徐小姐，即徐阶之女，夜半三更趁防备不严，出宫射箭到杨府，发出求急书信，徐彦昭、杨博得信，当机立断二次闯宫。因为徐彦昭有老皇帝当年给的红铜锤，任何人不得阻拦，他拉上杨博闯进了昭阳宫。李贵妃当面苦诉衷情，言说不要和她女人家计较前嫌，应该“不念太子念老王”。徐彦昭自觉是年老无能为力，劝杨博当仁不让，说“你就该全龙保国才是”。杨博故意推脱说，“千岁，你看为臣年迈，虽有几个犬子，远在边关镇守，远水不解近渴”。对此，徐彦昭说杨博是李良死党，又用红铜锤吓唬，立逼杨博说出“我全龙保国就是了”。以下的情节是徐小姐“忙打开龙凤日月袄，内中露出龙一条”。大家抱着小皇帝传来看去，爱不释手。杨博又想起当初卜卦说他“六十三岁全一朝”，更加坚定了全龙保国的决心。李贵妃心里这才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却自觉“七天七夜发白了”。戏到最后是“看看八月十五到，明日王侄设早朝”。次日早晨，当是由杨博保太子登基面见群臣。

当然，戏由人编，这徐彦昭当是指的老臣徐阶，但徐阶不一定就叫徐彦昭。万历皇帝登基时已经十岁，也不是戏中说的尚在襁褓之中。登基的时间是隆庆六年（1572年）五月二十五日，也不是戏中说的八月十五日。历史上究竟有没有李良谋国的事，也不必细究。看戏看情节，我们知道历史上有过杨博辅政，在保卫大明江山中建有功劳就是了，也用不着拿剧情去同史料较真，这已是人们常识范围内的事。

祁世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