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遐想 李建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这么眼熟的文字，没错，这是鲁迅先生《祝福》一文的开篇。

每到年近的日子，听到一阵阵的爆竹声，我就会想到先生的这一段描写。简练、传神，就像一幅有声有色的画，三维空间传递出来的一切都在他笔下的这数行字里了。虽然鲁迅先生写的是一个世纪前的江南古镇，但是到了今天，千里之外的北国不也是似曾相识的“年味”么。

节前的忙活不待多说，淘麦磨面蒸馍馍，糊窗贴画贴对子，大家都热火朝天地准备着。

转眼到了大年初一，接神的鞭炮声响过，爷爷点着了院子里高高的“柏楼”（用柏树枝搭起的柴火堆），柏树枝在火中噼噼啪啪地响，浓浓的烟，烈烈的火，映得满院子都成红色的了。家里面，奶奶已经把热腾腾的饺子端上了桌。那时候，一年中难得吃几回饺子，正月初一吃饺子都是数个的，吃完了，给爷爷奶奶汇报今天吃了多少个饺子，他们听完笑着说：“好，好，我家的娃娃又长大了。”

“为什么过年要点‘柏楼’呢？”我曾问过爷爷。他说，古时候有一只长着九个头的怪鸟，专爱害人。一到大年三十晚上，就飞出来用鼻子闻各家各户飘出的肉香味，闻着闻着，嘴里就流出来带血的涎水。这种带血的涎水掉到谁家院里，谁家这一年就要倒霉。后来，人们发现这九头鸟最怕闻柏树枝燃烧产生的烟味。所以每到快过年，人们就采集柏树叶，等到正月初一一大早，家家户户都把柏树枝烧起来，升起滚滚浓烟，吓得九头鸟再也不敢飞出来。从此以后，过年点“柏楼”便成为一种习俗，一直流传下来。

大人们忙完了，就带着我们一块去给村里长辈拜年。最难忘的还是和大人去观上村给本家族人拜年。那时，村里的几户人家都住在半山上，待一家家拜完，我的口袋早已装满了大人们给的花生、核桃等干果。下山时，我又在竹园里折上一根翠绿婆娑的竹竿扛着，和小伙伴一路说着笑着回家了。

再说贴年画。贴年画也是我们辞旧迎新的习俗之一。你看，白色的窗户上贴上五颜六色的窗花，窗花里有人物、水果、花草、虫鸟，还有喜庆福字等。贴上窗花后，平时素白的窗户一下子变得花枝招展，墙上也贴上刚买的年画，门上也贴上了崭新的春联。

记得印象很深的几幅年画，一幅是四条屏的《虎豹狮象屏》，贴在房间里，平时寂寞的家一下子就有了生气，黝黑的屋子也显得敞亮了。那时我还没有见过这些猛兽，就躺在炕上盯着看，想着这些动物如何悠哉悠哉地生活。再一幅是一个少先队员系着红领巾向解放军战士行队礼的年画，右边是陆海空的解放军战士，画上还有军舰、飞机等。

过年贴年画的习俗一直影响着我。如今住上了楼房，换成了塑钢窗户，我仍年复一年地贴年画，大红的福字等窗花，寓示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福满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