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知道女孩子的智商普遍不高,但我还是低估了艳雪给我的惊讶程度。我很少佩服人的,但却不得不佩服她,佩服她的弱智。如果一个人连弱智都有人佩服的话,那她肯定不是普通人,更何况是被我这样才高八斗的人佩服。艳雪给人的功能就是会让你永远吃惊。
  就在刚才,自修课上,我好不容易到别人地方剥削个CD,正趴在桌上边听音乐边跟周公女儿周MM相会以此补充昨天的睡眠不足。突然一个贼手很不客气地将我摇醒,我好不容易睁开睡眼,就见到了艳雪那杀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我大喊:“鬼啊你,大白天扰人清梦!”
  她还在那里傻笑:“呵呵,你都说是大白天了,还睡什么觉?”
  我只好摘了耳塞:“说吧,什么事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干嘛装得这么可怜,人家只是有个问题要问你。”
  “有问题你就说啊?”
  “我只想问问,有没有一首歌叫“什么你的温柔”的?”
  我一听顿时头大,当我是百度啊可以模糊搜索,不过要是不满足这姑娘的要求,下场估计很惨。我想了想说:“是不是邓丽君的‘恰似你的温柔’?”
  她一听就兴奋地大叫:“对,对,就是这首歌,你说题目多逗啊,叫‘掐死你的温柔’,温柔也可以掐死的吗?”
  她这一说,别我了,全班都笑倒一片。她一脸不解。
  我拼命捂住肚子,好不容易控制住笑:“笨死了,是恰似,就是好像是你的温柔的意思,不是掐死,这么好的歌被你一说都糟蹋成什么样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呵呵,我就知道没这个搞笑的歌词。介不介意我再问你个问题?”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当然可以了,不过我也有推翻你书的权利,你说呢?”
  “回答,回答,你问什么我都答!”也不知道谁教她们,现在女孩子动不动就推别人书,这捡书的活多累啊,我立马好男不敢跟女的斗了。
  “是你自己愿意回答的噢,不可以说我威胁你?我想问的是,那个你说的什么君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下好了,我笑得爬不起来,全班都似捅了马蜂窝一样热闹。
  现在大家都领教这个叫艳雪的女孩子的厉害了吧,我一直后悔分个文科班怎么偏偏会有这号人物的存在,天生是我的客星。其实,一开始我们并不熟,我只知道这姑娘数学成绩特好,人长得也标致,动点贼心什么也是正常的。不过,想想自己第三世界的要面对现实,也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一次我数学作业没搞定,没地方抄,只好找她要,她也爽快,只是有个条件,说要看看我发表的文章,我平常投点小稿,班上还是有点地位的。刚好一篇我评论痞子蔡的文章发表,就随手给了她。后来她还我的时候,连连赞我的文笔,被人夸我也乐得高兴。只是她嘴太快,说得太溜,露出了本性。她说痞子蔡的东西写得很好,都很感人,是八十年代最红的作家之一。我一听不对劲啊,人家痞子蔡九十年代才出道的,就问她是不是看过《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就彻底粉碎我对她的希望。
  她问:“你说的是一个作文题目吧,我小时候也写过?”
  后来她一直没事请教我些问题,这问题的幼稚程度让我又重温了当年幼儿园时的美好时光。我算琢磨透了,这位算是被应试教育佘毒的,就知道死读书,其余就属于智障。可能觉得我好欺负吧,每天像个苍蝇一样来烦我,每次都弄得我头大。我现在越来越理解《大话西游》中孙悟空面对喋喋不休的唐僧的苦衷了。“大家看到啦?这个家伙没事就长篇大论婆婆妈妈叽叽歪歪,就好象整天有一只苍蝇,嗡……对不起,不是一只,是一堆苍蝇围着你,嗡…嗡…嗡…嗡…飞到你的耳朵里面, 救命啊! ”幸好最近菜刀比较贵,要不我就为附近医院做贡献,自己进监狱体验生活了。
  一帮狗屁弟兄,非但不在关键的时候帮兄弟一把,还假惺惺说羡慕我的艳福。不容否认艳雪长得是不错,可你这样折腾,梁咏琪给我我也受不了,现在我在教室最害怕听到的就是这种声音:“朱古力,我要问你问题?”老爹,你还是给我个痛快吧!
  那次我正跟兄弟狂聊足球,她又屁颠屁颠过来,我猜完了,又完了,耳根没得清净了。
  果然她说:“朱古力,我要问你问题?”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来的还是得来,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有话快说,有什么快放!”
  “他们有人说我卖肉,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一脸苦笑不得,兄弟喝口水全吐在我裤子上,然后笑得贼兮兮地离去,说什么回避政策。
  我问:“你这都哪里听来的?”
  “刚才我听猴子他们在轻轻议论着,是不是说我不好啊?”
  我在心中问候了猴子祖宗十八代好几遍,可还是得回答她啊!问题是这怎么说啊?
  我口干舌燥,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帮坏小子,说是回避了实际上还在附近看我的笑话。我实说不行,依艳雪的性格还不得活剥了猴子,估计告诉她的人我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急中生智,猛然从脑中一种最好的解释方式,也算属于“弃车保帅”吧。
  我说:“猴子那是在骂你……”才刚开头,后面的一帮弟兄,都竖起了耳朵,想我要实说了,有好戏看了。我才没你们笨呢?
  “你知道什么人才卖肉呢?屠夫,就是那些粗鲁,蛮横的人,说你卖肉,估计是说你也是很粗鲁吧!”一帮兄弟听了后,果然大吃一惊,有的还对我竖竖大拇指,连称这解释经典,经典。
  “好啊,原来猴子果然是在说我坏话,看我怎么收拾他!”我一边捂住肚子偷偷笑,一边默默为猴子祈祷。艳雪发狠的样子我是记忆犹新的,我那些被蹂躏的书就是明证。
  这样的日子习惯了其实也颇有趣味,每天都在打打杀杀中轻松地度过。不过,我没料到艳雪居然会强迫我跟她补习数学,我最头疼的科目。她说一个男孩子数学差成这样,还好意思走出去吗?为了我纯洁的书有个体面的好下场,我只好委屈求全,放学后还的留下来接受她的唐僧式教学。在这时候,我就是孙子了,轮到她耀武扬威了。因为我最初蠢到会把无限符号看成躺倒的“8”字。不过这样效果倒是不错,没几天,我拉下的课渐渐补了上来。
  有次补课阶段,罗嗦的“老师”为了奖赏她天资出众的学生顺利地完成了她布置的任务,非要给我唱歌。我知道她八成会唱她最喜欢我最厌恶的周惠敏的没半点特色的歌,这个还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是她唱得比周惠敏还难听,所以我决定阻止她,而且必须含蓄,否则吃亏的是我。我说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她欣然接受。
  我讲了那个老妈小时候传给我的故事:“从前有个山大王,唱歌特别难听。一次抓了一个书生,书生连声说饶命。大王说:‘饶命可以。不过你要听我唱完一首歌。’于是这山大王就开唱了,唱了不到一半,书生就喊了:‘大王,你还是把我杀了吧!’”说完我一直观察她的表情,没想到她还是和往常一般不开窍,只是说世界上哪有这么笨的山大王。然后她又继续她的歌唱,我努力了半天还是救不了自己啊!
  接下来的日子和往常一样精彩而平凡,有次她突然回了外地看她的父母。那两天我难得清净,心却静不下来,第一次觉得她好亲切。尤其是晚上,更是难以安眠。我知道我完了,我估计是恋上她了。
  我整整思考了两天,终于决定向她表白,要珍惜这段难得的缘分。我度日如年地等着她的归来。然而她始终未曾回来。我等不及了,问来她的电话毫不犹豫地打过去。
  里面艳雪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般单纯,我第一次觉得这声音是如此的动听。她听出我的声音似乎很兴奋。一张嘴就讲了一大端,什么杂七八糟地都告诉我。我只好静静地听。终于等她罗嗦完,我鼓起勇气,压抑狂乱地心跳说出了心中的话:“艳雪,我喜欢你!”
  电话那段一阵沉默,许久她才说:“你真逗,提前过愚人节!”
  我急了:“艳雪,我对天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又是沉默,最终她一句“神经病”挂断了电话。
  我不甘心,又打过去。
  “艳雪,我真的是说真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你不是老说我笨吗?”
  “我喜欢,不管你有多笨!”
  “我唱歌很难听。”
  “我喜欢!
  “我会惹你生气。”
  “我喜欢!”
  ……
  我也记不得自己说了多少声喜欢,总之我知道自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然而艳雪说:“我很感谢你,朱古力,真的!但是不可能了,我要转学和父母在一起了,我承受不了两地的关系的。”
  那句话让我如坠冰雪,我突然愤怒地大吼:“夏艳雪你给我听着,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你!”然后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那一刻,心空荡荡的,什么念头都没有,只觉得好累,想睡。
  后来我得了肺结核,住了一阵子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暑假了,艳雪早办了手续走人了。据说她曾经来看过我,但没有出来见面。也许她是对的,彼此都没有心力再继续了。
  我后来爱上了邓丽君的“掐死你的温柔”,听的时候心往往脆弱而伤感。我向往着艳雪的温柔,但最终却被这难得的温柔掐死了,完结了我一段美好的从前。只在心中祝福彼此,都能一路走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