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为你开门

每天黄昏，挂在墙上的对讲机都会准时响起来。女人在围裙上擦干手，接起来问，谁啊？男人也不答话，只是嘿嘿一笑，女人的脸就如桃花般绽开。她的手指轻轻按下对讲机上的按钮，楼道的防盗门就开了。随着清脆的一声响，仿佛有万般温馨涌进来。女人爱极了这种声音，女人藏起了男人的钥匙，她从不让男人带着钥匙上班。她说，让我为你开门。
可是，近来防盗门的自动系统坏了。虽然对讲机仍然可以对话，可是手指按下去，不再有那一声脆响。女人打电话让物业来修，那边嘴上说着好，却不见动静。其实，这个小区用对讲机的并不多，只要带着钥匙，那个防盗门就挡不住他们。挡住的只有男人，因为女人不让他带钥匙。
女人做着饭，不时地抬起头来，看墙上的挂钟。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她在围裙上擦干了手，慢慢地下了楼。她把防盗门打开，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男人。晚霞映红了女人的脸，女人像盼望一个约会般羞涩和急切。
终于，男人回来了。他拎着从超市买回的水果，一步一步接近女人。每天他都会买些水果回来，因为女人很喜欢吃。他完全可以一次多买些，可是他却不。他喜欢一点一点地买，一次一次地送给女人。他喜欢把细小、琐碎的快乐变得更加细小、琐碎，每一天都不间断。
男人说，你在这里等多久了？女人说，刚来。男人说，算得这么精确？女人说，当然，我掐着秒表呢。男人说，吹牛，以后别下楼来了，还是让我带着钥匙吧。女人说，偏不，让我为你开门。
他们的家在三楼，不高。可是爬那些普通的楼梯，对女人来说，几乎相当于攀登一座山峰般困难。
男人说，回家吧，我背你。女人说，当然。然后，女人咯咯地笑。她抱住男人的脖子。幸福在黄昏里流淌，清澈可见。
男人背起女人，一只手拿着女人的双拐。他一步步攀着楼梯，和背上的女人快乐地开着玩笑。对他们来说，日子就是拐杖，就是楼梯，就是一杯清茶和饭后的水果，就是女人每天替他开门，就是每天他把女人背起，然后一起回到那个飘着饭香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