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叶子（散文）_高海平

一次次的大风，催促着叶子不断地零落。先从高大的树梢开始，打着旋儿，迈着舞蹈的碎步，“之”字形的路径，往地面降。一片、两片，叶子们像打了招呼，厮跟着，成群结队。低处的枝枝蔓蔓上的叶子看见头顶上的叶子们与己擦肩而过，也赶时髦似的纷纷脱离枝干。有的甚至不打招呼就随了降落下来的叶子一起向地面上飘。风像赶羊群的牧羊人，打着口哨，扯着羊鞭，追赶叶子们回地面就像赶羊归圈。一时之间，漫天的叶子摆开各种曼妙姿势。大多的叶子是欢快的、开怀的，只有少数叶子心存悲悯，发出低声的哀鸣。它们清楚，离开了枝头意味着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风，为了一场恶作剧，逗叶子们玩是一种乐趣。喜欢看叶子的舞姿，看叶子你追我赶的懵懂样子。每一棵树上的叶子都不一样，圆形的、尖形的、三角形的、六角形的……形形色色。红色的、黄色的，有的绿色叶子都加入坠落的队伍。

枯干的叶子最先零落，它与枝干的关系已经不冷不热，风一吹就掉，回归大地是不二选择。风使坏，连那些绿油油的叶子一起忽悠，到地面上吧，那里好玩，有蚂蚁，有蝴蝶。不过，它坠落得要晚一些，硬生生地坚持到冬季，成为大地上最后一道风景。盛大的叶子已呈蔚然之势，满地尽披黄金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叶子上，叶子成为大地的主人，谈论叶子成了时尚。一枚枚依附于树木的叶子，成了无法回避的话题，连高高站立的树木也流露出失意之色。之所以如此喧宾夺主，盛大的叶子，呈汪洋之势，改变了大地上的颜色和物理的构造。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从春天发芽，到夏日葱茏，叶子一直高高地挂在枝头，看到的只是绿色。叶子从树枝回到地面后，脱离了风景的范畴，在清洁工眼里成为被清理的对象。偶尔的赞美和欣赏，针对的像银杏那样的叶子，更多的叶子只能沦落到不屑甚至是厌恶的境地。相比在枝头上招摇的时光，显然是一种悲哀。这种悲哀演绎得很盛大，凸显了一种悲壮之美。

文人雅士总是在秋日寂寥中寻找胜似春朝的元素。比如，这场盛大的叶子是一场优雅的聚会。那种脱离枝头的灵动潇洒，漫天飞舞的那份优雅，铺陈大地的那份畅快，形成断然不能被忽视的巨大力量。

热热闹闹的叶子们渐渐淡出视野，不见了，街面上复归往日的情景，车水马龙，人欢马叫。一株株树木依然伫立在大街小巷、犄角旮旯、田间地头，只是孤零零的，失去了往日的神韵，不过那种坚毅和挺拔总是让人敬佩。它们肯定思念叶子，这种思念会持续到来年的春暖花开，叶子重新长满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