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福康
吃
新中国成立后五十年代初,分得土地的农民迸发出极大的劳动热忱,在自己的几亩土地上辛苦着,享受着,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
年迈的奶奶盘腿坐在炕上,经常给我讲起有关粮食的故事:光绪三年大灾荒,人吃人,犬吃犬,民不聊生,饥民遍野。村里的人死者近半,多少人家消失,院落荒草萋萋,其情节凄惨而恐怖。荒年过后,到地里拾麦粒,一晌午有时只能捡一酒盅,这一口粮在灾年说不定能保住一条命。她经常念叨:“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教育我珍惜粮食。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三年困难时期,我在校上学,红薯、萝卜是主食,每天只有几两成粮,半夜饿醒,和几个同学到宿舍隔壁的菜窖偷萝卜吃。
1962年休学在家,生产队食堂每天每人伙食标准为五两粮,用菜叶、苜蓿、南瓜、麦麸等,掺些面,吃菜团子,甚至把玉米穗外皮和玉米芯用水泡后,在碾子上碾成浆糊状,美其名曰“淀粉”,包在面里吃。如遇到收获季节劳动时,生玉米、生萝卜、生红薯都是社员的
美食,但只能吃,不能拿,拿回去要挨批评。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买肉要肉票,买馍要粮票,冬天蔬菜以咸菜、白菜、萝卜为主。家里两孩相继出生,妻坐月子,托人才能买到二斤红糖。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实行联产责任制,土地
承包下放,百姓觉得换了天日,劳动积极性调动起来了,他们满怀热忱地在责任田里干活。小麦用囤装,油用缸盛,人人都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巷里不少老人说:“现在是天天过年,政策真是太好啦,过去都不敢想。”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随着社会的进步,生产力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又有了大幅度提高。肉蛋奶已经成为生活的必需品,孩子上学,零食塞满包,应有尽有。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上辈人做梦都想不到我们农村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进入新世纪,党中央三农政策使农民生活再
上新台阶。尤其是城里人又讲起健康和养生来,从大鱼大肉向清淡转化,人们吃饭开始讲究合理搭配,饮食上又上了一个层次。
住
新中国成立初期,父亲和伯父两家挤在一个小院落里。我家占有三间北房和两间东厢房。每间厢房约八平方米,除土炕外,房间只能放一桌一椅。这个小厢房,大哥和我都曾在这里结婚生子。二哥结婚是在北房隔了一间,娘家人还嫌房子不好,大闹婚宴,为此父母尴尬了好多年,都是因为没房啊!
没灶房,灶台盘在台阶上,逢雨天,用东西遮挡,免不了雨水、井水混在一起喝。曾有一次雨水泡塌了灶台,这下连饭都吃不上了。
1970年,村里搞大规划,兄弟三人分别划得院基三块,用五年时间分三次建成各自院落,一切皆自家出力盖成。垫院基,用人力车拉土,土坯一个个地打。我亲手打成几万个,手磨起泡又生成茧。盖房只找一两名工匠,其余活都是自己家人干,没黑没白不分昼夜。每座房用砖仅四千块左右,前院墙十六层,其余七层,房子落成,欢喜异常,各家总算都有了宽敞的院落和住房。
当时我们村陆陆续续盖起新房,皆为土木结构。大多户卖掉好木料,买回来细木料、短木料,腾出钱来换取其他盖房材料。当时称作袍子倒成了夹袄,越倒越穷,因为温饱解决不了,更没法讲究住房了。
改革开放后,形势大为好转,自己的责任田每年都有收入。但随着儿子的长大,住房又成了问题。辛勤劳动、节衣缩食,每年购买一点材料,于一九九四年正月十六兴起了土木。这次是砖木结构,光砖用了13万块、水泥13吨、白灰10吨,木料一簇新。当时经济仍不宽裕,八寸找一尺,每件活都得亲为,正月待客时叫亲戚拉土垫基底,累死累活,拉灰拉水泥都是自己装卸。自己买树、挖树、解成板、做门窗,沿板自己打,各样材料自己买,工匠饭自家人做。解板、打梁、盖房、内修加起来超过四个月,把人累得掉几斤肉、脱几层皮,总之能省便省、能简单就简单。没地梁、没立柱、没圈梁、没地板砖,连大门也是用角铁和桐木板做的。面积不小近300平方米,质量虽不高,但总算有了像样的院落。
进入新世纪,尤其是我村农业调产,种植葡萄以来,农民收入大增,盖新房如雨后春笋,家家户户旧貌换新颜。现在村里看到的破旧、荒芜院落,都因主人在外工作,已移居城里,但农村人都住上了宽敞舒适的房子。
现在盖房,省时、省力、质量高,打地梁、角柱、圈梁可防震,有的甚至现浇,用纯水泥砌砖抹墙。门楼龙凤兽脊,门额字牌镶嵌,红色的大门铜钉铜件,有的门口蹲着两头小石狮更显富贵;进门山水影壁,室内更是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
近几年,村里年轻人在县城、运城大都买了商品房,冬住城,夏住乡。国家提出构建城乡一体化,缩小城乡差别,这个目标逐步将变成现实。
行
解放初期,我刚懂事,春节走亲戚或去牛杜给求学的哥哥送粮送馍。父亲赶着带顶篷的马车,我坐在里边,父亲哼着古老的歌谣,悠然自得,我总是感到格外欣喜和舒坦。
1958年上南姚完小,六零年上城东农中,1962年上卿头初中,总是背着干粮和菜,和同学一道而行,刮风下雨、冰天雪地照走不误,自认为这就是当学生的常态。特别是1965年到解州高中求学感受更深切,五十多里路程,我个高,走得快还需五个多小时。周末去学校时,早早吃过饭就上路,太阳落山到学校,还要赶上晚自习。沿路同学少,大都一人独行。三年来不知颠了多少趟,不知丈量了多少里,不知磨破了多少鞋。咬着牙,坚持住,咽下多少苦和累,当时想要是有辆自行车,该多好呀!
1968年毕业回村务农,我担任生产队队长,整天奔走于田间地头。结婚后,全家兄弟三人只有一辆自行车,妻上地得徒步,西南地远,走路需20多分钟。有车的在地头已休息好大一会,等步行的心急火燎赶到就开始干活,休息间隙还要纳鞋底、割猪草,辛苦至极。
上世纪八十年代实行责任制,卖棉花奖励了一辆自行车,全家当成宝贝,因为它是家里唯一的代步工具。
1992年,儿子上虞乡高中,路程同解州相近。他的命运不同了,家里为他专门备了一辆旧自行车,尽管有时风尘仆仆回来,已万家灯火,但和我求学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1998年儿子毕业,在临猗任教。入冬,七千多元购置了一辆摩托车,从而结束了脚踏车的历史,这是家庭经济的改善,也是社会的进步。
2000年,我也购得摩托一辆,彻底翻了身。到嵋阳任教二十年间,家里有责任田,学校有教学任务,两头都不能误,特别是带毕业班,收麦期间不放假,轮班休息,从麦场汗流浃背赶到学校,立即就进教室,真是受尽劳累。
七年后,两个孩子买了小车,交通条件更上一层楼。近几年,两孙女运中求学,大都车接车送。九月份孙女去太原上大学,更是高铁来去,快捷舒适。
几代人的求学路,几代人的致富梦。现在农村青年结婚,都购买了汽车,而且档次越来越高。前几年买四五万到六七万的,现在都在十万以上,名牌、越野都已成为了标配。
家庭是社会的一份子,是社会的缩影。交通道路,国家投资,百姓受惠。乡乡镇镇修起了柏油路,村村巷巷修起了水泥路,田间地头新修起了石子路。县城到各村镇都有了电动班车,准时快捷、舒适环保。县城到外地有了长途客车,通永济、运城、侯马、西安、太原、郑州等,高速公路一路通畅。运城机场航线不断增加,高铁线路开通的喜讯,电视时有报道,国际班列由中国城市通往世界多个国家,一带一路建设如火如荼,中国人享受着祖国的富强。我国在习主席领导下,日新月异、发展神速。
这种好光景,谁不想向天再借一百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