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凤：洗脚

洗脚

□李彩凤

洗脚，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小时候在村边河里洗脚，在庄稼地井边小渠里洗脚，现在条件好了，在家里洗澡、洗脚，有时也到专业洗脚店洗洗脚。

今天要说的洗脚，是几十年前我丈夫给我婆婆洗脚，那个画面刻骨铭心、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上世纪80年代，婆婆患了心脏病，住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出院后，她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她的饮食起居由我们来照顾，这是我们做儿子、媳妇的本分，洗脚也是分内之事。

一天晚饭后，我领着婆婆去了市区西花园散步。回来后，丈夫提出给婆婆洗洗脚。当时还是砖块垒砌的土炉子，烧的是煤糕。我把锅里的水烧热后，倒进洗脚盆，端到婆婆跟前，说：“妈，洗洗脚吧。”婆婆微笑着推辞说：“一会儿洗，一会儿我洗。”站在我旁边的丈夫说：“妈，我给您洗，您身体还没有康复，椅子上弯腰不方便。”说着丈夫就蹲下帮婆婆解腿带脱袜子。婆婆穿的是自己做的被腿带紧紧裹在脚腕上的布袜子。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微笑着说：“你弄不了，不弄了，不洗啦。”丈夫说：“您看儿媳妇把热热的水都端来了，就让儿子给您洗一次吧！洗洗脚舒服，能睡好觉，对您身体也有好处。”

我知道婆婆是旧社会过来的人，思想保守，不想让我们看到她缠裹的小脚。

说话间，丈夫解开了婆婆脚腕上的腿带，脱掉了袜子，把婆婆的脚放到盆里，往脚背上撩水，让婆婆的脚泡了一会儿，我又加了些热水。看到婆婆的小脚，真想不到在婆婆出生的那个年代，人们把金莲小脚视为美。这样的脚怎样支撑身体走路活动呢？她的大脚趾还算直，其他四个脚趾靠压在脚心，好像趾骨是坏的。丈夫先洗婆婆的大脚趾，然后费劲地把折着的四个脚趾一个一个拨开，每个趾缝都打了肥皂，一个趾缝搓洗完再搓洗下一个，然后搓抠脚心和脚边上的老皮，最后是脚后跟的老茧。

丈夫是那样细致、认真、很有耐心，洗完一只脚就用了足足十几分钟。两只脚洗完、擦干后，丈夫又拿出了指甲剪，对婆婆说：“妈，洗完了剪剪趾甲。”说完，他把婆婆的脚放在他的腿上，一只手握住脚趾，一只手拿着指甲剪剪起来。待剪完后，又一个趾甲一个趾甲磨光。全部工序完成后，丈夫笑着说：“妈，脚舒服了吧！”婆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舒服啦，舒服啦！”看着他们母子喜悦的样子，我也很开心。

婆婆的脚洗完了，丈夫高兴得好像学生考了一百分。他对婆婆说：“妈，以后我还要给您洗脚。”婆婆喜欢得合不拢嘴。从这第一次给婆婆洗脚开始，无论婆婆在城里还是在村里，只要丈夫在，他都会给婆婆洗脚。特别是后来婆婆年老行动不便时，他对婆婆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

弹指间，婆婆已离开我们几十年了。每每说起善良的婆婆，映入眼帘的总是丈夫给婆婆洗脚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