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gn=center][font=宋体][size=4]小姨走了[/size][/font][/align]
[font=宋体][size=4][align=center]□胡春良[/align]
一锨一锨的黄土很快把小姨的棺木埋住了,和姨父的坟茔合二为一。深爱着的他们相聚了,对面就是莲花台,脚下是太宽河,背后是石板坡岭,从此再没小姨了,只有群山中孤零零的黄土堆。

母亲姊妹四个,小姨排行最小,因为家住上秦涧村,我从小叫她上秦涧姨姨。2018年10月2日下午,接到表弟电话,说小姨病危,我还心存幻想,她病了好多年了,这一次一定会有惊无险、转危为安。我还盘算着过几天接她来家里住,我们共叙天伦。谁曾想半个小时不到,噩耗传来,我亲亲的小姨去了,永远去了,年仅66岁。

有关小姨最早的记忆,是她住在一个十余平方米的小屋内,那是一个雪天,我和妈妈一起去的,晚上就住在小姨家的热炕上。那小屋同小姨一样,刻在了记忆里,我的童年就有了温暖的小屋,热情的小姨。

小姨这一生似乎没有享太多福,十几岁和姨父成亲。姨父的父亲弟兄四人,大多由姨父小姨养老送终。姨父2000年因病去世,小姨一直伺候婆母,直到三年前老人80余岁终老。外祖父生前介绍,姨父家生活艰难,粮食经常不够吃,有时借来的玉米中还有许多发霉的。小姨生养三个子女,长女不幸早亡,时年仅18岁。这在姨姨姨父心中捅了个大窟窿,痛苦折磨着他们的余生。

小姨和姨父相携相守,生活慢慢好了,不想姨父英年早逝,仅仅53岁,小姨当时也就40多岁。从那时起,她变了,话少了,生活沉闷了。姨父病逝时,表弟年幼,家里家外,小姨艰难支撑,手把手教表弟犁地耕田、养牛喂猪。表弟能干争气,日子好了,小姨却又患了病,而且这病足足折磨了她十几年。在艰难中,小姨坚持着、劳动着,可生活却如此薄待小姨。

小姨生性刚烈,凡事争强好胜,但她从不记仇,拿村里人的话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小姨非常能干,年轻时身强力壮,曾多次同姨父一起伐木抬檩。她自己也能驾牛耕田,家里家外绝对是把好手。她和姨父相亲相爱,共谋家业,只要姨父不回来,她绝不吃饭,一定在等。而且家里一个人不回来,也不开饭,浓浓的家庭亲情让人感佩。小姨是坚强的,生活的艰难困苦,家庭的数次灾难,她都直面向前。这是平凡生命挺拔的尊严,是小姨留给我们最珍贵的遗产。

小姨心灵手巧,颇爱整洁。她做的衣服村里人人夸赞,再简朴的布料,她也能做出韵味来。她不仅把姨父、儿女、老人打理得有模有样,同时古道热肠,经常为乡邻做衣服。就在病魔缠身的日子,小姨也把自己收拾得十分整洁。她去世后,遗物皆整齐条理。那是一颗极为热爱生活、极为追求美的心啊,那是生命的底色。

小姨的热心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大姨家的孩子,舅舅家的孩子,我们姊妹三个,以及姨父的外甥等,小姨都亲如自己的孩子。童年时,小姨多次为我做新衣,有好吃的也让我吃。小姨深受我们晚辈敬爱,她是我们的亲人,是我们永远的思念。

小姨喜好读书,博闻强记。童年时,生活那么艰难,小姨和姨父还订阅了几种报刊。小姨也喜欢读小说,有一本《说岳通俗演义》她就看了好几遍。在小姨家里我结识了《山西日报》《山西农民报》《运城日报》等报纸杂志,以及许多文学名著。小姨姨夫还曾为我订过《辽宁青年》和《新闻与写作》,帮助我提高写作能力。书香是小村最美的风情,也是小姨的好性情、好情怀。

当年姨父当民办教师,家里农活忙不开,外祖父、我的父母、表兄姊妹们都会去帮忙。收麦,打核桃、打毛栗,拾柴背牛草,铡草,什么都干。大家庭,众亲人,相亲相爱,每每想来,清晰如昨。

我和小姨感情极深,她就是我深切的牵挂。每次回家,无论多忙,我都要去看她,吃一顿她做的饭。陪她聊一会儿天,或者帮她干点什么,于我而言都是特开心、特幸福的事。小姨经常把家里最好的核桃、毛栗留给我们。去年7月,小姨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我同女儿去看她,她急忙生火给我们煮鸡蛋。由于看不清,树叶叶也煮到锅里了,让人痛心!吃着最具乡土味道的鸡蛋,亲情在我心间流淌,小姨的味道让我一生珍藏。

看着小姨瘦削的脸,握着她冰凉的手,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香烛辉映着小姨和姨父的遗像,姨父帅气有才华,小姨温暖而亲切,可这一切,阴阳两隔,痛彻心扉!小姨,我想牵着你的手,行走于田间巷陌;小姨,我想牵着你的手,穿梭于街道市井;小姨,我想睡在你的炕头,咱娘俩拉一夜家常话;小姨,我想陪着你,在太宽河边放牛,在三亩地锄草,在木谷岭地割麦,在春沟打毛栗,一起走过风雨流年!

小姨,天堂的路一路好走;小姨,人间的情一生铭记!小姨,愿你和姨父在天堂相亲相爱,不再有病痛折磨,好运常相伴。

小姨,我想你![/size][/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