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gn=center][font=宋体][size=4]忆祖母[/size][/font][/align]
[font=宋体][size=4][align=center]□秦建华[/align]
昨晚,我又梦见祖母。祖母在梦里严厉地批评我,看着非常生气。于是,一大早起床洗漱完毕,我便将儿媳妇昨天网购回的新鲜樱桃、芒果放置于祖母的遗像前,虔诚地点上一炷香,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过了一会儿,妻子从二楼下来说:“我梦见了爷爷、奶奶。”我答道:“我也梦见了。刚刚献过,你也磕个头吧。”妻子走到祖母遗像前磕完头说:“巧了!”

我若有所思,没有应答,坐在院子里忽然意识到今年五月初十是祖母逝世20周年。前几年时逢祖母百岁寿辰,我想着写点东西纪念祖母,由于杂七杂八的事,加上自己固有的懒惰,于是不了了之。这次与妻子同时梦见祖母,又是严厉批评。忽然意识到这次一定要动笔了,不然实在对不起在九泉之下的祖母。

说真的,我与祖母一起生活了近40年,从记事起就与祖母同睡一个炕上,直至参加工作。记忆中的祖母脾气特别好,一向对我呵护有加,从未凶过一回。就连平时父母对我吼上一句,祖母也会责怪他们不好好说话。

记得那时,村里人都以胸前佩戴毛主席的像章而感到无尚荣光、无比自豪。一天上学,我软磨硬泡让母亲把父亲好不容易弄来的毛主席像章别在胸前。放学后,母亲发现我的像章不见了(不知道怎么弄丢的),劈头盖脸一顿骂,祖母见状把我抱在怀里,一边说母亲有点过分,一边用手给我擦拭眼泪……

写到这里,记忆的碎片又渐次聚集黏合,一幕幕场景浮现眼前:

一个月光皎洁的夏日傍晚,天高云淡,在院子里的枣树下,我依偎在祖母身旁,目不转睛地听着祖母给我讲“昔孟母,择邻处”“头悬梁,锥刺股”“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

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天下午,祖母站在大队公社被人审讯着,我不知所措地抓着祖母的手,心里害怕极了。祖母一把把我搂在怀里,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附身对我小声说:“不怕,不怕,有奶奶在!”

1975年1月,当我心灰意冷地告诉祖母,我读高中唯一的希望破灭了,祖母显得异常平静。她把我叫到屋前,双手把我抱在怀里,眼里噙着泪花,用低沉而刚强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孙娃受委屈了。”

1977年金秋十月,当我干完生产队的农活,疲惫不堪地回到家,祖母显得心花怒放,迎面抓住我的手,不住地点着头,情不自禁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能考啦,能考啦!”

1982年中秋,我专程到福同惠买了两包月饼回老家与祖母团聚。在祖母准备午饭期间,我坐在厨房的马扎上与祖母聊天,并聆听着她对我的谆谆教诲:“工作了,一定要把公家的事干好……不要怕吃苦,不要怕吃亏。吃苦才能吃香,吃亏才能吃开。”

1985年3月,儿子秦泽出生,我们从医院回到家,祖母兴高采烈,一边张罗着给孙媳做月子饭,一边把我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当爸爸啦,要做个好爸爸!”

1994年10月,当我告诉祖母,我顺利地通过了在省城的答辩,评上高级职称时,祖母显得异常兴奋,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犒劳我。吃饭间,祖母不时地为我夹菜,并不住地说:“孙娃长成大教授啦!”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1995年春节期间,院里来了许多邻里乡亲,祖母让我过去敬烟,当我给一位堂叔点烟时说了句,“你知道这一根中华多少钱?差不多三块五”,被祖母听见。当大家走后,祖母十分严肃地对我说:“以后回到村里给左邻右舍敬烟,别说你的烟多少钱一根。人家当着你的面不会说啥,回去后会笑话你,说你‘烧包’。”

1997年清明,邻居门口坐了不少人,我骑车径直回家,没有与人打招呼。站在大门口的祖母把我叫到家里,压低声音嗔怪道:“怎么见人都不打招呼?”

“都不太认识。”我不经意地回了一句。祖母顿时显得异常失望,不住地摇着头,并一板一眼地对我说:“以后回到村里,见到巷里人要打招呼。别以为人家不认识你,人家都是看着你长大的。”

一件件回忆,一缕缕温馨。一件件往昔片断,一份份祖孙情思。祖母的一生虽说平平常常,但在我的心目中,祖母永远是一尊不朽的丰碑![/size][/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