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gn=center][font=宋体][size=4]我的老[/size][/font][font=宋体][size=4]草帽[/size][/font][/align]
[font=宋体][size=4][align=center]□张旭林[/align]
“老领导,你这顶草帽还戴着呢?”一位过去的同事在绵绵细雨中遇见我,惊讶地问。“是啊,它还好好的,当然要戴哟!”我笑着回答。

我如今八十岁,这顶草帽与我相伴了四十多年。

一顶用纤细的麦秸秆编成的草帽,如何能用了这么长的岁月而未损坏?着实会让人费解。归其原因有二:一是其手工活儿非同寻常,编织得特别细密、厚实、耐用;二是我对它倍加爱护,不离不弃。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机关干部经常有“下乡”任务,一年中按春夏秋冬四季,分别组成工作队,轮流下到农村。一边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进行锻炼,增强感情;一边协助农村搞好思想政治工作,促进增产增收。机关单位为了关怀下乡的同志,常常发给一顶草帽或毛巾、茶缸之类,这顶草帽就是那时候发的。

莫看草帽值不了多少钱,其作用却不小。下地干活时,能遮挡毒热的太阳和骤降的雨水;在田边与乡亲们拉话谈心时,能坐在帽沿上隔潮;在群众家里吃派饭或夏天开会时,能拿它当扇子扇凉;当杏儿、梨儿、桃儿、枣儿成熟时,小伙子、姑娘们会上到树上,将草帽兜儿装得满满的让我尝鲜……由此,每次下乡,这顶草帽便时时与我相伴。

年岁大了,下乡少了,直到退休之后不再下乡,我还是会时不时戴着它出去。因为草帽不仅能遮阳,还能挡雨。

为了身体健康,我每天都要出门晨练一至两个小时。即便是小雨或下雪天也照练不误。家里虽然有各式各样的雨伞,而我偏爱戴着草帽出行,因为它不占手。

一个冬季的雪天,我头戴草帽、脚蹬自行车上街买菜,遇到一位也骑着自行车的女士,她一只手举着花伞,另一只手握着车把前行。因风吹伞抖,掌握不稳,加之路滑,便一下摔倒在地。看见这一幕,我在想,如果她能像我这样两只手紧握车把,怎能摔这一跤?

这顶草帽也曾遭遇过险情。有一年春节前,孩子们帮我扫房,我出去转了转。回来时,无意间看到门外的垃圾池里扔了许多清理的杂物,有些东西明明还能用,其中就有这顶草帽。我心想,如今的年轻人没有经过苦日子,瞅着啥不顺眼,就随意扔掉。于是我便悄悄将它捡回藏起来。

四年前,因房舍改建我搬了一次家,由原来宽敞的平房小院,迁到远处的单元楼。因住宅面积限制,只好无奈地将一些挺好的箱箱柜柜、桌椅床凳等家具和厨具送人,但这顶不值钱的草帽,仍被我带到新居。

因患膝关节炎,我走路腿疼,然而骑自行车因不负重,故而不影响外出锻炼。当我戴着草帽、蹬车骑行时,竟发现路上的人常常向我投来奇异的目光,我能看出来他们是觉得整条街上没有第二个戴草帽的人。别说街上没有,当我在场地宽阔、人群密集的南风广场出现时,仍然难以发现头戴草帽者。

广场上的一位老太太摸着我的老草帽,连连咂了几下嘴说:“看人家这东西,针脚多细密,编得多瓷实,如今少有,怪不得能戴几十年!”

一位老朋友开玩笑说:“你这个大文人,耳挂眼镜,足蹬革履,衣冠楚楚,文质彬彬,却总是骑着一辆破车,戴着一顶旧草帽,官不像官,民不像民,真是不伦不类!”

一名后辈小女孩双手捧着草帽说:“爷爷,你这顶草帽应该进博物馆展览了。如果是老红军爬雪山、过草地时的那种斗笠,就更珍贵啦!”

也另有人议论:“还是老干部哩,又不缺钱,啥年代了还戴那玩意儿……”

我不管众人怎么看、怎么说,只要这顶草帽还结实,我的身体还健康,就要一直戴下去。一来是几十年相伴对它有了感情;二来是每每戴上它,就会想起在乡间与可爱的乡亲们在一起的日子……[/size][/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