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gn=center][font=宋体][size=4]诗有别趣[/size][/font][/align]
[font=宋体][size=4][align=center]□黎建月[/align]
素有诗歌王国之称的古中国,几千年来,诗词歌赋,犹如一幅雄浑壮阔的画卷,博大精深,千古壮观,又俯拾皆是。从《诗经》到《楚辞》,到后来诗歌巅峰量产的唐诗宋词,真可谓华夏文明之瑰宝,文化皇冠上的明珠。再加上一个书法,一个比一个“狠角色”。闲暇之余,每每目读心悟,总能心旷神怡。虽不至奉若神明,却或者滋生精神上的贵胄之感。

不过,今天并不打算漫天嗨歌,只去另辟蹊径,寻章摘句那些有点怪异的诗行,看它是如何的奇思妙想。

比如,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进士三级跳的郑板桥,看他的《咏雪》诗:

一片两片三四片,

五六七八九十片。

千片万片无数片,

飞入芦花都不见。

以画竹闻名的郑夑,这次又别出心裁了,引数字入诗,接二连三地堆砌阿拉伯数字。正担心他“白开水”式的句子无法收场,似乎要把自己逼上悬崖,却一个峰回路转,刹那间,来一个柳暗花明,结果满盘皆活,让人无不拍手称奇。还有他的《咏竹》诗:“一二三枝竹竿,四五六片竹叶。自然淡淡疏疏,何必重重叠叠。”如出一辙,只简简单单的几个数字,却出神入化,道尽了竹子的风姿神韵,别致而丝毫没有累赘之嫌,妙哉。

再如宋代邵康节的《一去二三里》诗:

一去二三里,

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

八九十枝花。

诗中除了数字,每句还安排一个不相同的量词兜底,即“里”“家”“座”“枝”,和而不同。把一到十的数目按顺序出场,同小路、烟、村、亭台、花朵编织在一起,只寥寥几笔就构成一幅大自然朴实而又田园的风景画。如此意境的生成,不愧为语文兼职数学的高手。

还如汉乐府的《江南》: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

鱼戏莲叶北。

多亏是身出名门,就同当年鲁迅的“在我家的后院,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另一株也是枣树”。若是换成学堂里不待见的捣蛋毛,写出如此累赘充字数的诗,先生不拿戒尺打屁股才怪呢。却她丝竹管弦如歌如律的节奏感,几千年来愣是征服了人的审美。

小时的放牛娃,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孤家寡人之后,偶尔也过一把诗瘾。一次上朝,听见窗外的鸡叫声,他就即兴做了一首《鸡叫》诗:

鸡叫一声撅一撅,

鸡叫二声撅二撅。

三声四声天下白,

褪尽残星与晓月。

正当底下一群大臣诚惶诚恐,为老爷子第三句“鸡叫三声撅三撅”的生成而捏把汗,却他一个迂回,突围了之前语境,反成锦上添花的妙笔。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多余了这份担心。

前几年,运城的酒桌上流传着一首咏黄河的打油诗:

黄河就像一条蛇(音啥),

曲里拐弯到这(音指)达。

白天黑夜(音老)流不尽,

哪里来的这些些(音下)。

虽似来自乡野村夫之口语,却形象逼真滑稽,再以晋南的方言口语说出来,绝对有开胃健脾、生津解渴之功效。

最后,乘兴出一个民国军阀的洋相。被赋予“狗肉将军”“混世魔王”“三不知将军”“张三多”绰号一大堆的张宗昌,本是草包一个,又怕人说他没文化,遇到兴头上,抓住机会,就即兴弄几句江湖乱道的打油诗。如《咏闪电》:

忽见天上一火镰,

好像玉皇要抽烟。

如果玉皇不抽烟,

为何又是一火镰。

还如,一次游趵突泉,他雅兴的瘾又发作了起来:

趵突泉,泉趵突,

三个眼子一般粗,

三股水,光咕嘟,

咕嘟咕嘟光咕嘟。

真是个活宝级的开心果。虽酱油味重了点,确有几分生动,原本为装腔作势、附庸风雅用的混世魔王,天长日久,居然“歪诗”量贩式地井喷,据说还出了集子呢。当然,多有被“移花接木”的嫌疑。

前一首诗中的“火镰”,一些年轻人可能不解。它是还未出现火柴前,民间广泛使用的一种生火工具,利用摩擦起火的古老原理,以镰刀反复摩擦石头,产生的火星点燃垫在石头下面的艾绒,再把艾绒放在烟斗上点烟。今时,火镰还偶可在古玩市摊上看到。

不用说,这张司令也是个烟鬼,当看到要下雨的天空响雷火闪,就想起抽烟的一当子事了,奇妙地把二者联系起来,再举一反三,一个反诘:上帝也抽烟的吧?

古人曰,诗有别才,非关书也。那么,诗有别趣呢?盛夏时节,烈日炎炎,无可逃遁的心,玩一把搞怪的诗句,或当是纳凉的手段,别有情趣呢。[/size][/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