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gn=center][font=宋体][size=4]远去的缝纫机[/size][/font][/align]
[font=宋体][size=4][align=center]□郑天虎[/align]
在我乡下的老屋里,有一台老式的缝纫机,那是母亲年轻时的最爱。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记忆。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谁家里能有一台缝纫机,那可是全村妇女乃至男人们都羡慕的家庭。

那时的庄户人家,都很地道,也很实在。每个家庭,孩子与大人穿的衣服,虽然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但都是靠家庭妇女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白天,在生产队干一天活,累得要死要活;晚上,还要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给全家老少缝衣织布。由于太过劳累,一不小心,不是煤油灯打翻了,就是针把手或脸扎了。第二天起来,尽管双眼熬得通红,还要去给生产队干活,不然,挣不下工分,全家就要挨饿,年底就分不下粮食。

能有一台缝纫机,是母亲做梦都想拥有的事情。

那时,不管买什么东西,都要凭票供应。买粮食用粮票,买布匹用布票,买自行车、手表等更是需要凭票购买。我村有一个人在县百货公司上班,家里很早就有了一台缝纫机,惹得全村妇女都眼红,都巴结人家,为的是有机会用一下人家的缝纫机。

那个年代的妇女们真的是太苦了啊!

干男人一样重的活,挣的是低人一等的工分(男人一天挣十个工分,妇女则最多挣九个工分)。下工回家,男人可以躺在炕上休息一会儿,妇女们则还要做饭、洗碗,抽空还要喂鸡、喂猪、洗衣服,晚上还要辛苦大半夜,纳鞋、织布、纺花,就是下雨天,也没有空闲的时候。难能可贵的是,她们任劳任怨,没有半点怨言,好像生来就是受苦的命、劳累的命,这就是中华民族妇女的美德所在吧!

当村里又有另外几户人家购买了缝纫机之后,每天那“哒哒哒”的声音,绝不亚于今天谁家里有一辆宝马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母亲是个典型的农家妇女,是全村公认的好人。人善被人欺。母亲为了借用别人家的缝纫机,真不知受了多少冤枉气。有时候,明明人家的缝纫机在那里闲着,她一进门开口,人家却说自己马上要用,无奈的母亲只好尴尬离去。这求人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啊!

父亲那时在大队干会计,大小也算个村干部,而没想到的是,他这个大队会计,一直干了近三十年,是全县农村干会计时间最长的。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父亲总算“官”升一级,被村民选举为村委主任。五年的时间里,他为村民盖学校、整改线路等,尽职尽责。

父亲开始找关系、托人,准备给母亲买一台缝纫机。尽管求人的滋味不好受,但父亲还是想尽一切办法,利用各种关系,终于在一天夜里,用小平车在城里悄悄地拉回了一台“蜜蜂牌”缝纫机。全家人像过年似的,高兴了好长时间,母亲更是兴奋到走路干活都在哼着小调。

时光荏苒,转眼四十多年时间过去了。现在人们都买衣服穿,缝纫机基本上失去了它的作用。我家的那台缝纫机由于长时间不用已经生锈,但母亲不时地把它擦得干干净净。它是我家生活从贫穷走向富裕的一个见证。这几十年,失去的是岁月和旧物,留住的是不忘初心、勇往直前的决心和毅力。[/size][/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