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gn=center][font=宋体][size=4]军营,我曾经的家[/size][/font][/align]
[font=宋体][size=4][align=center]□芳林[/align]
白驹过隙,光阴荏苒,离开军营不觉已经44年了。44年间,我那个“家”里的每位成员和他们的故事,总使我魂牵梦绕,难以忘怀。

1969年的冬天,我参军入伍来到陕西南部的汉中市,经过月余的新兵训练,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工程兵的正式一员。

新兵下连,眼前的一切告诉我,工程兵就是挖土方、搬石头、抬大筐。因为路没修通,机械进不来,全凭人工劳作。记得与我抬大筐的“搭档”是一位名叫杨振华的湖北兵,他比我早两年当兵,我17岁,他19岁。振华哥低个儿、红脸庞,看人时一副笑脸,我嘴上不敢说,心里却悄悄为他起了个“红小兵”的外号。与他“搭档”一天,我便认准他是个菩萨心肠的人。他见我年岁小,身材瘦小,就有意识把装满沙土的大筐往他那头使劲拉,几乎是他在“扛”了。后来,我从连部到营部,从营部到团部,再到师部,这位哥哥“拉大筐”的那个动作我一直记忆犹新,难以抹去。几天下来,尽管有“菩萨”护着,我还是累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只能咬紧牙关,坚持再坚持。

到第五天时,我被派到离连部不远的器材库站岗。上工时间由我执勤,其余时间另有人轮流看守。这可是一份难得的轻省活儿!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连长叫阚成明。有一天,他路过器材库,见我执勤特认真的样子,便过来与我聊了起来。

他问我:“你就是那个累得尿了床的小吴?”我说:“我就是,连长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吴?”他告诉我,是我们排长亲自向他反映的,他又和指导员商议,给我派了个比抬大筐轻快的活儿。说完,他和蔼地对我说:“记着,累了可以坐下歇上一会儿,时间太长,谁能吃得消……”他父辈兄长式的关爱,比金子还要珍贵,几十年来我一直记着他的名字,经常把这个故事讲给我的朋友们。

没多长时间,我又被派到团部所驻扎的大河坎参加司号员培训,培训结束后,便当上了一名司号员。司号员是连部兵,在这里我有幸交上了杨宪平师长这位“大朋友”。

杨师长是来我们连队“蹲点”的,“蹲点”就相当于今天的调研,不同的是时间长些。记得他在我们连一“蹲”就是半个月,中间回师部开了两次重要会议,剩下的时间就是与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这位师长爱唠嗑、爱开玩笑,啥话都和我这个小号兵说。他对我说:“小吴呀,你可要好好干,你起步比我高。我出道时只是个小木匠,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只会写自己名字,还写得歪歪扭扭让人笑话。你是初中毕业生,算个文化人哩!好好干,好好锻炼,将来也当个师长。”我见他这样说,急忙说:“不敢不敢,师长您枪林弹雨里出生入死,为革命作出那么多的贡献,我们当晚辈的还没干,怎么敢想当领导的事呢?”他却认真地说:“小吴,听我的,好好表现,没问题!”

后来的日子里,我发现在他身上压根儿找不到一点点官架子,有时候开起玩笑来能把自己师长的身份忘得精光。一次闲聊中,他说:“小吴,你别嫌‘司号员’这个头衔小,它改掉一个字,就是‘司令员’,就是管我的大官了!”他这个玩笑我几十年都没忘记。

那时他住在连部,与我一个房间,我们的关系是“铁哥们”。记得连长和指导员叮咛炊事班,每天三顿饭为师长加上一个菜,却被师长坚决推辞了。但他也有嘴馋的时候,每每嘴馋,他就把我叫过去,神秘地对我说:“小吴,交给你一项重要任务,你到伙房拿两颗鸡蛋、两块榨菜,咱俩平分!”我说一声“坚决完成任务”,便赶紧去落实。我们用连部卫生员废弃的煮针头、针管的铝合金饭盒和酒精灯把鸡蛋煮熟,果真是平分,为此我也沾光不少。现在想起来,觉得我那“大朋友”可笑中更多的是可敬,堂堂一个师长,与大家同吃同住,餐桌上加上一个菜,这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可他没有;他让我去拿两颗鸡蛋、两块榨菜,也没人觉得他搞了特殊,反倒让人感觉接地气、没架子。

一位“菩萨心肠”的战友,一位爱兵如子的连长,一位平易近人、接地气的高级指挥员,他们的故事不长,但足以让人信服。我当年的那个“家”,是一个暖融融、充满爱的家;是一个让我不断成长的革命熔炉!我大半生一步一步走来,如果说还有些许成就的话,那就是我在我的那个“家”里学会了做人,学会了立志,铸就了人民战士爱民敬业、不畏艰难、勇往直前的优良品格![/size][/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