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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与节水有关的零星记忆——李云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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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25 12:05: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与节水有关的零星记忆

李云峰

运城市区所处的运城盆地盆底,有一汪孕育华夏五千年文明的盐湖,在给这一方神奇的热土带来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的同时,也形成了地下水苦咸、不宜饮用的先天欠缺,从而导致运城的饮水,完全靠引入黄河水和泗交河水来保障供给。每每看着家里水龙头全天候供水的优越条件,不免就会想起上世纪七十年代大部分时间缺水的过往。可能正是这些刻骨铭心的缺水记忆,让自己养成了节约用水的良好习惯。

自己节约用水概念的萌生,应该追溯到小时候在老姥家的时候。那时村里一些家户院里虽然有水井,但几乎都是矮浅的咸水井,老姥家连这都没有,只能到附近马厩场院那口咸水井汲水。但是这水由大人担回家,只能洗洗涮涮,不能喝,而供人畜饮用的甜水,则要用水车到很远的田野上一个叫马鞍桥处的机井房定时去拉运,所以很辛苦,老姥总是提醒大家,除了做饭烧开水,不能随便糟蹋甜水。

再下来就到了运城。当时我八岁,正好赶上在红旗路学校上二年级。那时候好像学生娃们都没有带水的习惯,夏天实在觉得热渴难耐了,就会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到操场东侧供教师洗漱用的水龙头前用嘴对着水龙头猛喝几口解渴。


记得有一次课间操后,一哄而散的男女学生里三层外三层把水龙头围了个水泄不通,尤其是高年级学生,他们人高马大地围在最里边,眼看要敲上课铃了,嗓子直冒烟的我,只好眼巴巴地退下阵来,傻傻地站在边上看这一幕争水大战。就在这时,只听见人窝里有人在高声喊我的名字,循声找过去,竟是我家房主那英俊帅气的大儿子,应该是六年级的大学生吧,正在使劲朝我招手:快过来喝水!快过来喝水!

当时我们家租住在南北向的阜巷一家也是李姓的人家,从我到那里直到搬走,除了父亲在家时偶尔和很少看见的女户主打声招呼,好像两家人从来不说话,那个大哥哥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话,也很少看见他。所以那次他突然招呼我喝水的举动,让我感到很意外,也很温暖。要知道,那是我从农村来到运城后第一次得到别人的关照,尽管现在彼此根本不认识对方了,但那温暖的一幕,却永远铭刻在了心底。这不,一提到红旗路学校,就首先想起了这一幕,想起了他。

现在的阜巷被老东街和红旗街分成三段,我们家当时就住在中间那一段,可以叫中阜巷。但是在上世纪70年代初的时候,它其实只有南北两段,因为当时的红旗街就终止于阜巷。现在的运城宾馆,当时叫地区招待所,大门面南对着红旗街,是个丁字路口。

还是说水。现在的中阜巷的中段,也有一个丁字巷口,东西向的胡家巷正对的,是一个已经败落、由好多家户伙住着的三进深的豪宅,那应该是当年某盐商的宅邸。我和文友们曾到这个老宅里探视过好几次,有一位老年妇女说,有人向有关部门吁请过好多回了,希望宅邸能得到保护。那幽深的院落里屋舍的建筑风格、椽檩阁楼、青砖瓦脊,的确是很有代表性的运城民居,前院还倾斜着一棵很有些年代的沧桑古槐。如果老宅能得到维护并开发成为一处景点,这传统的民居风格加上上百年的岁月沧桑,应该能给运城增添一点历史的厚重气息。

提老宅,是因为那时在它的大门南侧盖有一个小水房,有一个没有开关龙头的生铁水管从小窗下的墙上伸出来,九十度弯头朝下,下面修了一个方池子。这就是附近住户的主要水源供应点。那时候还是定点供水,印象当中大约都在晚上六点下班开始供水,那担着提着大小不等水桶排队等着接水的队伍有时候会排得老长老长。而在那个什么都缺的贫困年代里,不按时供水是常事,最严重的时候超过十几天甚至是几十天,所以就会出现半夜突然来水时人们争相接水的兴奋场面,如果碰巧看见,就和打仗一样人来人往的。不过我们家好像没有受过那个症,因为租住的人家院里有口井。后来知道,凡是老户人家的院里,大都有自己打的水井。

但是到了1974年春上,自我们搬家入住到现在东风小区所在地的东风一区公产房家属院后,就开始体验这种为接水而排队的日月。当时由十三排清一色砖瓦房组成的家属院里,除了两个公共厕所外,竟然没有供水设施,只有小区南边临近东街的路边,有一个小水房边竖着一个带锁的水龙头,也是按时供水,有专人管理,凭水票买水。

我还记得在一张十六开大的白粉连纸上,印着数十个两厘米见方的黑色线框围着的两个字“水票”,中间加盖一个圆形的红印章,大概是“供水公司”的字样吧。接一担水用一个,一个好像是三厘洋。但不是给三厘洋就能痛痛快快接一担水的,经常是还没有排到跟前,就停止供水了,有时候虽然有水,但却细若游丝,真能急死人。冬天水龙头冻住了要点柴火烤,夏天深更半夜排队等水更是家常便饭。

当时我已经十多岁了,父亲又经常在外地,所以家里那对大铁桶就成了我承担的家务劳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它,把我从一个孩童一点点变成了可以挑起百八十斤重物的少年男人。

开始是挑不动一担水的,只能接两半桶。可能是嫌排了老半天队才接两半桶水,然后又得重新排队太吃亏,就暗暗自加压力,慢慢接成满桶。接成满桶容易,但是当我用双手吃力地提起几十斤重的水桶,左右摆动着移到边上,架起木制的扁担,试着撑直了身子,把扁担顶起来,再通过前移后挪找见平衡点,终于让不听话的两大桶水先后离地,开始蹒跚挪步,然后在桶水四溅、不断放下来喘息一下再挑起来蹒跚前行的交替当中,第一次把一担水转回到二十米开外家里的水瓮里。虽然气喘吁吁,但心里那个乐呀,可能就是少年人期待得到大人认可的长大和成熟的共有心态吧。现在想来,自己的个子没有赶上父亲一米八四的大个头,小腿也发育得很粗壮,很可能就是这副水桶多年持续压迫的结果。

随后,见许多大人从老东街的东头挑回满桶的水,经打探,得知两里开外的尊村引黄管理局有一个水塔,水很大,让外人挑水。于是我就鼓动几个同院的男孩子一起结伴前去担水。那么长的路,对自己显然又是一个新的挑战,也是一个锻炼,在少年人相互间争强好胜的比赛当中。但慢慢地,我在路途中歇息的次数越来越少,很快就可以一口气把水担回家中,而且步履协调平稳,几乎不会洒出一点水来。

后来,水管就接进了自己圈起来的小院子里面。但遇到停水时间过长的时候,还要出去找水挑回家。近处是原来的东街面粉厂,再沿东街往西,就是东街粮站、地区电影公司、地区报社,只要是公家单位,都曾经是我们找水的去处。随着城区供水条件的改善,加上自己也离家住校了,渐渐地就告别了挑水的生活。

有一年,猛然看见倒扣在家里角落的那对水桶,竟然发现它们并不怎么大呀。可是在自己少年的记忆当中,它们真的是硕大无朋……

工作后,知道运城比较苦咸的地下水已经无法满足城市供水,政府先是从南山引水,由于水量不够大,又先后引入夏县泗交的白沙河水和黄河水作为主要水源,才逐渐解决严重缺水的发展瓶颈。

有一次采访供水公司的净化车间,在刺鼻的化学气味当中,我看清了从八一水库流入的脏水,是如何被旋转、涤荡、过滤成为可供我们饮用的清水的过程,就更觉得不能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点滴清水了。

所以,不管现在用水有多么方便,自己都始终保持着这种节水意识。不瞒大家说,我会把洗菜洗锅水攒下来浇花,而用洗衣物的脏水冲马桶。只有来了客人,才会任由他那厢痛痛快快地按动抽水马桶,而我则在一边暗自心痛不已。呵呵,够吝啬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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