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晋糕_李水仙

吃晋糕

李水仙

小时候，村里总有推着平车卖晋糕的商贩，他们走村串巷叫卖“晋糕，卖晋糕来……”这声声叫卖，无异于红白喜事大餐的诱惑，稀缺油分的长辈还有定性的稳重，而馋晋糕的小孩就忍不住在父母面前撒泼卖萌了：“妈妈，卖晋糕的来了，妈妈，小红妈妈刚给她买了一碗……”

“这卖晋糕的，咋还不走？害我家孩子折腾人……”

对晋糕敏感的小孩，看见母亲不紧不慢，依旧忙她手上的活计，着急起来，索性在地上打起滚子来，“人家卖晋糕的要走了，妈妈，我要吃晋糕……”

有些父母架不住孩子哭闹，摸摸空落落的口袋，咬咬牙，用瓷碗在瓷瓮里挖上一碗玉米或者麦子出来，忍痛到卖晋糕的商贩处，换回一半碗晋糕。

要知道，金钱粮食不宽展的年月，农家用口粮换购必须的瓜果菜蔬、生活用品，见怪不怪了。而那些仔细过日子的人家，为了细水长流，把粮食当事得像脸，除了馍饭的基础喂饱，其他的糖果零食，完全阻隔在家庭以外了。有些父母即便用粮食换购了晋糕，也会心疼地嘟囔句：“一碗晋糕，这么贵，真是的……”

晋糕放在小桌上，大人最多尝两口罢了，其他的都归了孩子们的小肚子。

那时到了端午节，家家做晋糕，孩子们最开心了。就在端午的前一天，母亲把父亲在集市上早早购回的江米和红枣，泡制处理了，一层米、一层枣放进瓦缸的家伙什上放到铁锅里，看看铁锅气上圆了，母亲方才点柱香火，定好晋糕蒸制的时间。

十五二十分钟后，木锅盖掀起，满盆香甜的晋糕溢出盆沿。守在锅前的我们，舌头和嘴巴打过无数架后，馋相毕露，踮起脚尖，两手伸得长长的，想够上这人间美味，想够上盆边溢出的晋糕。

“烧——”，母亲着急地打了我们的手，“有你们吃的，这么多，是沟是河都添满了！”母亲用食指在空间点着我们的额头。

晋糕粘度高，凉得慢，母亲分发好我们的晋糕，还不忘告诫我们吃慢点。小孩子哪管那些，哪里能抵抗住这香甜的晋糕的诱惑，用饿虎扑食形容我们的吃相也不为过。筷子夹着，嘴巴吹着，吃得着急的，不免被热晋糕烫疼舌头，发出吸溜、吸溜不和谐的声音来。

要是端午节和收麦子搅在一起，父母蒸晋糕的时间全归了夏收的大事，我们小孩子力弱割不了麦子，在地里扭麦绳、抱麦子。这个紧张的时间段，父母也不曾忘记端午的晋糕，准会得空购上两斤晋糕来，圆了端午的甜蜜。

记得有一年，端午节当天，父亲拉了麦子到麦场上，放下车子，急急慌慌赶到村上常年卖晋糕的人家，看人家晋糕卖完了，为了不让我们这些孩子失望，父亲顾不上割麦子的劳累，骑自行车赶到五里外的侯村，购回我们向往的晋糕。后来，父母要是没空蒸晋糕，为图个稳妥，五月初四下午，准预备好端午节的晋糕。

一碗晋糕，如今很家常了，想想过去香甜的记忆，晋糕不光是我们晋南的喜爱美食，更多的是端午节那种仪式感。要是端午节当天没吃口晋糕，这端午节似乎是缺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