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兰老师二三事，风雨人生铸戏魂
随着2022首届蒲剧艺术周开展，蒲剧泰斗王秀兰老师再次备受关注。她的艺术造诣、精神追求、过往经历都值得我们回味、学习、传承。记者曾两次采访王秀兰老师，也听一些蒲剧前辈讲过她老人家的故事，印象深的有这样几件。一
王老师是苦出身，她8岁唱红西安。当年，她和母亲为了生计住在舞台上的纸房子内。纸房子是用芦苇秆绑成，留有门与窗户，然后用牛皮纸把四面裱起来，里边放两张单人床，母女两人挤住在其中，就算一个家，春夏秋冬就那样过活。母亲体弱多病，王秀兰8岁登台，开始挣钱供养母亲和年幼的妹妹。因为年龄太小，她唱戏的时候，用的是儿童天生的奶腔，奶声奶气，满口唱，甜美又稚嫩。这样的嗓音听起来清脆响亮，悦耳动听，形成了特有的奶腔。
直到如今，运城的老戏迷说起王秀兰的唱腔，还会说那是奶腔。蒲剧老派的唱法也是满口嗓子，口腔与头腔共鸣，声音很有穿透力。在没有电、没有扩音器的年代，只有这样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台下的观众才能听得见。他们喜欢这样的蒲腔，发自内心地喜欢台上的演员，然后才会早早买票，早早进场，常常一票难求。曾经在运城某县乡村，因为戏台下边的场内太过拥挤，以至出现过挤倒场子后边土墙的事。
对蒲剧演员而言，“四功五法”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要有一副好嗓子，这是唱戏的本钱，也是入戏门的门槛，王秀兰老师无疑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
二
看过王秀兰老师主演的蒲剧电影《窦娥冤》的观众可能还记得，在电影结束后，有一个镜头，就是穿着生活装的王秀兰梳着长辫微笑亮相，在银幕上与观众挥手道别。这样的安排，与平时戏剧演出结束后，演员集体出来谢幕有几分相似，但在电影中这样处理，据说还有一个故事。
听老人们讲，当年王秀兰主演电影《窦娥冤》，影片中有一幕，窦娥在法场发誓愿，感天动地，六月飞雪，因为王秀兰唱得实在太真切感人，动人心弦，场内的观众哭成一片。本来按照情节发展，王秀兰扮演的窦娥应在法场被刽子手所斩，冤死于贪官桃杌之手，永别人间。但观众不答应，他们不愿意扮演窦娥的王秀兰离开大家，集体要求王秀兰一定要和大家再见一次面。应广大观众的要求，电影导演后来决定，在影片结束后，加拍王秀兰卸装后的影像，让观众们明白王秀兰还在他们身边。如此，大家才舒了一口气，放心地离开了。
三
2007年，恰逢运城解放60周年，记者采访王秀兰老师，请她讲一讲运城解放时经历的故事。王老师说，1947年解放运城，战争开始后，她和母亲，还有一起演出的同仁跟着拾麦子的人群向城外逃，从茅津渡坐船过河，风大浪急，特别危险。最糟糕的是，她与剧团的同事们担惊受怕，过河到了陕州，结果被陕州的青年军拦住了去路。青年军把他们带的财物一抢而空，才将他们放行。身无分文的一行人，眼看无路可走，多亏了同行的人中有一个陕州的亲戚资助了他们钱物，他们才逃了出去。
王老师虽然没有正儿八经上过学，但是社会就是一所大学，舞台就是她的学校。她悟性极高，在演出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戏曲的见解颇为独到。
有一次，一位文化部门的同志向她请教，阎逢春先生和十三红张庆奎相比，哪一位艺术家的水平更高一些。王秀兰想了想说，都好，演得都好，都是难得的好演员。她看见文化部门的同志一脸探询的样子，想了想又补充到，阎逢春激情戏唱得好，张庆奎不仅能唱激情戏，还能唱抒情戏。由此可见，她对于戏剧的理解与评价是极为准确细腻和精当的。
那天，听一位戏迷朋友讲，王秀兰老师的《杀狗》中，她扮演的焦氏从头到尾轻声嘟囔、不断动嘴唇，那表情动作实在是太传神了。她的表演告诉我们，真正的好演员，是演啥像啥，而且具象传神，这样才能打动人。有一句话，好的演员必须重现生活的多彩，又有艺术的升华与创造，这样才能让一部戏，让戏中的人物有灵魂和光彩。这其中的意味需要深深体悟。
四
2012年，王艺华老师从艺四十年纪念会期间，记者见到了王秀兰老师，她提着个装干馍的布袋，一会儿摸出一小块慢慢咀嚼。我问她，是没有吃早饭吗？她说，吃了，过去演出吃饭不规律，有点轻微的胃病，稍微一饿就难受，拿些干馍，咬着些，胃会舒服。
当我说起喜欢唱她的眉户剧《涧水东流》中李小兰的一段唱“社长他刚才间大发厉害，将错误往我身上乱安排”时，她说，你唱两句。我斗胆唱了两句，没想到王老师认真地说，大体对着，还有两个地方没有唱到。她再唱了一遍，我一听，原来有两个修饰音我没唱出来，那两个弯没有拐，味便不够。老人家对艺术的认真令人感动。
几年前，原运城市文化局曾经将王老师的一些绝活拍成了专题片。王老师还多次为学生们讲表演课，为此，她写了厚厚的讲稿。好在她这些珍贵的蒲剧艺术心得都以影像的形式保存下来了，成为蒲剧艺术传承中一份宝贵的财富。
王秀兰老师生于1932年，今年已九秩高龄，祝愿她老人家健康长寿，为蒲剧传承与发展再发光发热。
张建群/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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