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啊坏呀 发表于 2017-11-11 14:35:28

印文中怎样选篆与用篆


  章法安排,一要自然妥帖,二要醒目动人,二者是相互对立的,但又是统一的。醒目动人并非招摇过市,自然妥帖并非平庸无神。清人徐坚说:“章法如名将布阵,首尾相应,奇正相生,起伏向背,各随字势,错综离合,回互偃仰,不假造作,天然成妙。若必删繁就简,取巧逞妍,则必有臃肿涣散,拘牵局促之病矣。”这段话说明既要匠心独运,又要顺乎自然。印面如能顺乎自然之势又得神采动人,作者如能匠心独运又若不经意,此古人所谓“须老手乘以高情”方可得之。
  章法安排有赖篆法,用篆之法不过选择和变化两个方面,然而因印面制宜恰到好处地选取篆书必须见识广、胸贮千万,才能俯拾即是,游刃有余;变化篆书则必须深通篆法,才能“增损不失六谊”,又须深明分合变化的艺术规律,才能变得有根据,变得有意味。
  先举几方选篆而得势的印例。

  齐白石“一代精神属花草”,印面第一眼看去,是右上和左下留空的呼应,在大章法上比较醒目。就每个字的篆法分析,“一代精神”四个字属一般顺乎自然的篆法,而“属花”两个字选用了较繁结构的篆法,“草”字选用了《说文》正篆,是结构简的篆法,通过对篆法繁简不同的选择取用,形成印面疏密的呼应关系,避开了章法上可能出现的平庸局面,并能做到自然无安排痕迹。试如“草”字选用隶化后通用的较繁字形,则印面左下必滞塞,全印会失色许多。齐白石的另一方印“淡容轩”,其中“淡容”二字使用一般常用的篆法,而“轩”采用了金文结构汉篆化以取其繁,如是使印面形成了左右茂密中线空灵,使章法具有虚实的节奏变化。如“轩”字取用一般篆法使印中该字的“车”部简化,则印面左边之茂密会减弱,造成章法上右重左轻的局面。齐白石用篆根据不同的作品当繁则繁,当简则简,而且印面上并无刻意痕迹。再举沙曼翁的“黔首之一”,本是集秦诏版篆的四个字,但在秦诏版之中,“歉疑者皆明一之”的“一”,其意为统一,当用“壹”的篆法,而沙曼翁印中“黔首之一”的“一”,是指数字,当篆作“一”而不可用“壹”,此是就古文字学意义上的用字而言,如就印面艺术形式而论,用了“壹”的篆法形成“黔、壹”二字的呼应和“首、之”二字的对角呼应关系,印面上富于疏密大小的变化节奏。如用“一”的篆法,印面将会松懈,于是作者作出了立足艺术立场的选择。笔者的一方印例“委怀在琴书”,第一眼的感觉,印面中上部的留空十分醒目,形成具有强烈疏密对比的章法,得力于入印篆法的选用。“在”字选用了金文结构以求其简,从而造成印心留空,“书”字用了小篆结构未用省改后的汉印篆法结构,以求其繁,这样使印面形成如前举齐白石刻“淡容轩”章法上同样的虚实节奏感。这种印面中上部留空的章法多见于古玺印之中,借来入汉,亦无不可。
  再举一组篆法上屈曲增损的印例。

  先看徐三庚“长生”,按此印中作者取用的刀法及线条的形式,如正常用篆当成一方满白文的印,而作者将“生”字省去横画右端向上弯起的一竖,近于楷书之形,印面中上部留出一块空地,使人有豁然开朗之感,章法上比满白文要醒目许多,此为减笔得势之法。李尹桑所刻“楚白印信”,“楚”字用简化之法,省去了许多笔画,但并无碍辨识,与“信”字略成呼应,“白”字用了繁化之法,上部屈曲繁复,以求与“印”之呼应,此变使印面富于条理,又自然无着意痕迹。钱松所刻“杨石头藏真”一方,“石”字“口”部回绕繁化就有点画蛇添足了,如用正常篆法,将“口”部上提留出印面中心空透之处,成为印中之眼,而作者偏偏追求印面均满滞塞,此正如曹子建所说:“兰馨香,人之所嗜,而海畔有逐臭之夫者也。”再举笔者所刻“赵正之印”,印文到手,较难筹措,于是增加“之印”二字,以求印面丰富。为了突出“之”字的大块空处,将“正”字屈曲填满,又将“印”字排叠填满,如此,印面虚实轻重对比十分鲜明,而篆法虽作了有意繁化,仍能平直不失汉法,未有忸怩作态之感。
  选篆之法、增损之法为常法,然而在创作中,面对不同的印文及不同的印面形式,不同的作者会选用不同的技法,此时选篆和用篆会千变万化,此又谓之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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