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对篆刻的认识
张公者,亦署旭光、弓者,号容堂,1967年生于辽宁兴城。现工作于国务院参事室、中央文史研究馆。 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西泠印社社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张公者工作室导师,北京语言大学兼职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北京大学书法研究所特聘研究员,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篆刻院研究员。
一、
1.搞艺术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能谁的话都拿来听,这个是不行的,一定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追求什么,也就是要学会认识自己。当代的篆刻学界,有很多观点,各个观点之间很可能是相互矛盾的,要学会思考,知道该吸取那一部分,千万别谁的话都相信,包括我说的,有什么不同的观点可以提出来,我们讨论,我的老师也是这样。有主见的人才会有成就,每一个领域都是这样的,包括艺术,当然也包括篆刻,这算是我对提出的的要求。
2. 篆刻是一门相对比较独特的艺术,书画艺术可以人书俱老、人画俱老,篆刻不行,很少有篆刻家到晚年还能创作,所以说篆刻是年轻的艺术,我们要尽早的找到自己的风格,一年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我希望一年结束的时候,你们都有自己的风格,我有这个信心,以我二十年的创作经验可以告诉你们,创造出风格,这需要一定的诀窍,这个诀窍是什么呢?我告诉你们……
3. 一定要写篆书,搞篆刻的人一定要写好篆书,篆书成了,篆刻也就成了,篆刻的刀法其实没有再创新的可能性了,至少是很难,但是在字法上找突破,相对要容易一些,你看近现代、当代篆刻大家,刀法基本都相近,但是篆法各有不同,篆刻的风格也就各有不同,这一点一定要得到重视,这也是篆刻创作很重要的一个方法……你是什么风格不要紧,但是基础性的东西,平实的东西要当作日课去写,那会是你最基本的、最不可缺少的营养,你的个性、风格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
4. 要善于找到篆刻史的“薄弱环节”、“不足之处”,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你发现自我的契机。古人可有一些想法,由于时间、精力或者其他原因,没能很好的做到位,刚刚开了一个头,你发现了这个想法,然后把这个想法、这个思路实现出来,你就是了不起的,创造有时候不一定完全是自己的想法,但更不是空穴来风,要善于发现、做有心人,包括历史上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的东西,要多看、多翻一些资料、要注意收集资料,学会收集资料是开始做学问的第一步……
5. 写篆书要把笔提起来,运笔要有提按变化,清代有些书法家写篆书喜欢把毛笔的笔锋剪齐,写出来的笔道一样粗细,没有变化,不足取,这是要不得的。写什么无所谓,小篆、大篆、汉篆、清人篆书 都可以,最好都写写,但是写的时候要把笔提起来,要强调运笔变化的丰富性,“惟笔软则奇怪生焉”。
6.……要读书……一定要多读好书……还是要读书……读书是最主要的,还要抽时间写写文章……首先要做一个有文化底蕴的人,这个东西可以决定你的艺术水准,一个学养很深的人学什么都会很准、很快。
7.有时间要画画,古人讲究诗书画印四全,这个全很重要,这样就可以经常从别的专业领域找到创作的灵感、创新的契机。不是为全而全,而是在全面的基础上求深入,但是这个全是深入的前提条件,这个就是金字塔塔座和塔尖的关系。
8. 刻印的时候一定要查字典,不要偷懒,为什么要查呢?有时候有好多字你查了会受启发,哎,这个结构,这个好,所以说要查,别懒……尤其拿不准的时候,一定要查,不允许写错字……就这几个字,别写错。我当年有时候有的印章刻得很好,但用字有问题,我在后记里都做了说明。一定要查一查,拿不准别去蒙。
9.看画要看落款,看印要看边款,边款最见功力,书法的、文字的、学养的等等都能通过边款体现出来……好的边款,最见书法功力,刀中要见笔,刻行草都是分几刀刻的……刻边款要把毛笔的提按、顿挫、转折表现出来,把边款刻成小楷的感觉是很高妙的,但前提是小楷要写的好,……刻边款不要弄得过于花哨、过于美术化……
10. 有机会多看一看原作,书法、国画、篆刻都是,看原作的好处一个是能够最大限度的揣摩作者的思想、方法,更重要的一个方面是能够借气,借古人的气来养自己的艺术,看古董、看古书都能做到,这样做出来的艺术格调一定是不低的。
二
1. 对经典作品要临一下,汉印、古玺、流派印,都临一临,一定要尽可能地临像,体会一下它的用刀、章法布局……
2. 写字要用自己习惯用的笔……尽量少学当代人的东西。
3. 要敢于蘸墨写字,尤其是研的墨,笔里的墨多就可以提起笔来,墨少就可以按下去,有助于联系控制运笔的能力。
4. 写字不要安排,不要设计。设计的话,可以写出没有毛病的字,但是绝对不可能写出最精彩、最动人的作品。《兰亭序》、《祭侄稿》都不是实现设计好的作品。写字要自然的书写,否则就偏离了书法的、书写的本意。
5. 日课一定要做,每天就要做,即便到晚年风格形成之后也要坚持,可以不断从里面找东西,随时都能补充营养。王铎、潘天寿到晚年都在临帖。
6. 空灵不一定由断笔实现……(由褚遂良楷书讲到篆刻的章法——编者注)……有一些篆刻创作者在设计印稿的时候为了使印面紧凑,不松散,往往借助印章的边框。其实这并不是最有效的办法,边框对于章法尤其对印文没有很直接的影响,它最大的作用是装饰,另一个是保护印文不受磨损。要想做到印文里几个字不松散,关键在于处理好引文几个字的疏密、正反、大小等等关系,力量不能均等,这些关系处理好,整个印章就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各个部分有相互联系,是一个活生生地生命,这个时候没有边框,引文几个字也不会散。反之,如果印文内容之间没有联系,即便距离再近、边框再结实,章法都会是松散的、没有整体性的。同样书法创作也是这样,绘画也是这样,在章法处理上都是一样的。
7. 要多设计印稿,但不一定刻。临摹也一样,不一定用刀去临,也可以用毛笔去临,朱文白文都可以,这样就方便一些、可以在创作中练刀法。
8. 无论什么字体都可以入印,篆隶楷行草都没有问题,像《好大王》,很多字可以直接拿来入印的,它的线条本身就很圆的;《九成宫》,楷书,把点画处理一下,入印也可以刻得很好的;隶书,可以直接入印的,刻朱文一下就可以刻得很好;草书也可以用的,但很难,容易受形的制约,放不开,偶尔刻一点作为尝试可以,要刻得精彩,不容易,楷书入印也有同样的问题。但是注意要做到所选字体的印化。所谓印化,就是让印文具有金石气,有些人用美术字入印,但是用刀处理的很好,也就是使选字印化了。
9. 我比较欣赏铜印,线条平,没有毛病,厚实、立体。你用那些铜印的线条,刻什么都行。铜印的线条很凝练,是自然的效果。这是刀刻不出来的,临摹的时候可以一点一点地去修,就是“做印”,有些效果是可以做出来的,这同写字不一样……“做印”如果做到看不出做印,是极高明的,比如吴昌硕。
……自然——自然而然是自然,人为之自然亦是自然——看效果……
10. 余任天的印章是极高明的,刀法极有个性,在刀法上找性格是很不容易的。字和画都一般,潘天寿的很多印都是他刻的。余任天也是极有个性的一个人。
11. 可以先主攻朱文或白文,等风格形成之后,再慢慢过渡,由朱文到白文,或者相反。把现在擅长的东西多刻一点,不能少于一百方,数量太少风格稳定不了。
12. 朱文印要学古玺,唐宋官印、唐宋元的花押里也有不少好东西,还没有意识到,如果学得好,会找到很多有启发性的东西。
13. (写《袁安碑》)要么写的圆一点、要么方一点,但是不能不方不圆,要写出它的婀娜之姿。
14. 要有技巧难度,书法、国画、绘画都一样。技法的这种难度决定着艺术创作的高度和专业性,并且技法的难度也保证着一门艺术的尊严。
15. 韩天衡先生讲“传统万岁,创新是万岁加一岁”,说得非常好,能加一岁就了不起。
16. 当代印人中能写文章的不是很多,但印章刻得好的人谈起印章没有谈得差的,观点基本都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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