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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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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7 08:44: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德彦/文

    提起“大院”,通常人们大都会联想到“乔家大院”、“王家大院”、“李家大院”等等,但在河津市一谈起大院,六、七十岁退休的老干部更津津乐道的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县委、县政府大院。那是他们脑海里永远抹不去的一段记忆,也是新中国建立后县委、县政府文明、和谐、清廉、简朴的一个缩影。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黄河河床逐年提升,汾河下泄不畅,地下水位不断升高,河津老县城被水围困,城区几乎无法居住。在人民群众的迫切要求下,1963年7月河津县第五届人民代表大会通过,并报省委、省政府批准,决定迁建新县城,地址最后就选定在现在的河津市区。1963年后季动工建设,1964年7月基本峻工,机关单位陆续搬进了新房。

    新建的河津县委、县政府坐落在主街道——新耿大街最北端的丁字路两侧,县委居西、县政府居东。说是两座院,实际中间只隔一堵土墙,还有一道小门相通。在文化革命期间,县委、县政府改称革命委员会的好几年时间里,两院实则就是一个院。这就是当时人们习惯将两院称为“大院”的缘由。

    县委大门位于新耿大街西侧50米处,坐北朝南,是方形四柱粉刷石饰面的“八字”三开门,中间宽,两边窄。四扇铁皮焊接的栅栏门,铁红色油漆,顶部整齐的排列着一行矛头。这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当时多数机关单位的大门都是这种造型,方正洞开,光明磊落,象征着一种革命与战斗的精神。

    县政府大门位于新耿大街东侧50米处,坐北朝南,是一座仿古城楼的两层土木结构建筑,三个门洞,中间大,两边小。四扇木制大门铁叶包边,拳头大的蘑菇钉镶嵌其中。这种古色古香典雅庄重的建筑风格,传承了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也旨在体现人民政府为人民当家作主的内涵。据说这个门楼是按当时县政府一个主要领导的意思而建,文化大革命时曾有人视其为“四旧”,几乎被毁。建政府大楼时实在无法保留才被拆除。这里,不由让我想起一副对联:“高高县府大楼,不是丰碑,丰碑要在民心里;届届舜乡公仆,并非承诺,承诺当由政绩言”。

    走进政府大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马路西侧悬挂着的一口“大钟”,长1米多,粗直径40多公分。说是钟实际上是日寇侵略河津时空投在樊村一带的一颗未炸哑弹。安全处置后,作为钟先是挂在樊村高校,后移居老县城政府院内,新城建成后,又随迁担当着同样的使命。门卫卫师傅每天都按时敲钟,提醒机关单位人员上下班。“一上、二下、三吃饭,集合开会声不断”,成了当时不成文的规矩。以日寇的废弹作为钟,每天响彻县城,也蕴含着警示人们不忘国耻,铭记历史的寓意。

    大院建筑是典型的晋南风格,清一色土木结构青砖瓦房。坐北朝南,两坡起厦,一排10间,一间或两间一隔,一门两窗,青砖铺地,麻纸表顶。所不同的是县领导的办公室带有走廊;饭厅、会议室位于中心地带东西两边,为南北走向的工字形建筑;常委会议室在西院中轴线正北,政府会议室后来建在东院北端。就是在这些不起眼的平房里,决策者们曾经作出过许多攸关河津命运的决定,他们一代又一代呕心沥血,深谋远虑,带领河津人民战天斗地,驱贫治穷,百折不挠,奋勇直前,写下了一页页惊天地、泣鬼神,值得人们永远怀念的历史篇章。

    大院通道两边是两行加拿大杨与毛白杨嫁接的行道树,每排平房前也都栽着一行泡桐。这两种树发木快、遮阴大,是当时优质的庭院绿化树种。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每棵树齐胸直径大都在50公分以上,木材蓄积量近千立方,当时是让人眼馋的一笔财富。走廊平房前是一个个小花园,院内栽植着蟠桃、巴梨、苹果、葡萄等水果,还有月季、木槿、合欢等花卉。春天,桐花绽放、杨絮飞扬;夏日,树木葳蕤、遮阳蔽日;秋季,树叶婆娑、虫鸟鸣翠。两院连年被评为庭院绿化“先进单位”和“五讲四美三热爱”单位,名副其实的成为河津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也经常引来不少人参观游览。

    那时“大院”里的空地都种着蔬菜,除了东院东北角是一块主菜地外,每排平房前也都垅畦开渠,种上了各种蔬菜。菜农许师傅、冯师傅将各种蔬菜侍弄得生机勃勃、五彩缤纷。有韭菜、菠菜、小葱、茄子、黄瓜、辣椒、西红柿、红黄萝卜、白菜、北瓜等。机关食堂的菜基本上全靠院里的菜地自供。厨师张师傅、师师傅、周师傅变着花样烹调,每周都不吃重样饭。猪肉伴菜、油炸馍饼、羊汤、卤面,时不时都会吃到。每天凭票排队打饭,县领导和同志们一样同桌就餐,说笑话、拉家常,打成一片,其乐融融。食堂外还摆放着两排水泥板餐桌,秋天地边的辣椒成熟了,爱吃辣椒的都会围在一起,辣椒沾盐就馍吃。困难年代,河津人陈馍就辣椒或白杆子葱习以为常,并视为“美呔呔”。

    那些年,县里的中心工作主要是“党的基本路线教育”和“农业学大寨”,大多机关干部都抽去下乡包村蹲点,留在机关工作的人很少,工作很忙,晚上加班是家常便饭。没电时,在煤油灯下写材料,鼻孔常常都被薰得乌黑。机关实行大礼拜制,就是每两个星期回家一次待两天。星期五六点下班回家,不管路多远,星期日晚上都会赶回机关。单位大都是两三人住一间办公室,每天的开水都争着去打;冬天取暖生铁炉,都主动找柴禾、打钢炭;门前的卫生区,早上起床后都自觉打扫。自行车当时是比较奢侈的交通工具,一般能骑上自行车的人不多,县领导们下乡也是以自行车代步。在紧张的工作之余,机关的文体活动也非常丰富活跃,有打篮球、羽毛球、乒乓球的,也有下象棋、打扑克的。有趣的是热天晚饭后,拉一页蓆子铺在马路边,县领导与干事们一起玩扑克“捉奴隶”、“打百分”,同场竞技,争赢论输,一同娱乐,无拘无束。

    说起“大院”的趣事,还有两件事让人记忆犹新,历历在目。一件是1973年10月在连伯召开动员会,组织全县万人大战黄河滩。机关单位全员动员,浩浩荡荡奔赴黄河西滩,修路植树,平沙造地。经过一冬一春大会战,万亩黄河滩路成网田成方,整个西滩建成10多个农场,昔日的不毛之地变成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方田林网。县直单位每家都分耕着几亩滩地,春天种一些花生、豆子和芝麻,秋天收获后,每人都能分一些补充家用。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一把花生,一碗豆子,一勺香油,不知道让家人和孩子有多高兴。时间过去了30多年,现在看来当年大战黄河滩,让沙丘变良田,毋庸置疑是一件利在当代、造福子孙的大好事,应该永载史册,彪炳千秋。

    另一件,难以让人忘怀的事,是机关干部参加北水南调工程。遮马峪、瓜峪和神峪水利工程多年失修,很难发挥应有的作用。新来的县委领导调查了解后,决定发动机关干部通过义务劳动的方式来加固改造。记得大约在1975年后季,机关单位停止办公,全部人员进入了北山脚下的砌渠工地。每个单位按人头都划分有砌渠地段,要求限期保质完成任务。没有**,不让放炮,石头全靠满山遍野寻找。为了找到有角面的石头,有的从石匣沟沟底一块块往上背石头,有的爬到大弯沟山头上一块块往下撬石头。找好石头后又用平车拉上十多里路运到渠道边,再用白灰沙浆整整齐齐砌成渠道。早上出发,傍晚收工,饿了吃块自带的干粮,渴了喝几口山泉水。一些从来都没有上过山,接触过石头的机关人员,手上磨出了一层层厚茧,脚下磨出了一个个血泡,大家都不叫苦叫累。现在回想起来,真有那么股“愚公移山”、“大禹治水”的味道。北水南调水利工程极大地提高了“三峪”的灌溉效益,惠及当地群众好多年,至今有些水利设施还在发挥着作用。

    历史在前进,时代在变化,河津在发展。“大院”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高楼、广场、花园,然而“大院”里发生的那些故事仍然在人们中间传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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