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笔墨之中的“道”与“技”-娄建国

中国画笔墨之中的“道”与“技”
●娄建国
中国画的核心问题就是笔墨问题，中国画笔墨所呈现出来的文化内涵极其深广博大。所以历来中国画大师们都在笔墨上做文章，他们的作品都具有个性化的笔墨语言，给人带进那种赏心的难以穷尽的文化语境。
我们知道色彩是大自然中有的，而笔墨是大自然中没有的。把握中国画的笔墨语言，需要我们学习传统，学习古人。笔墨传统是前人对生活，对自然，通过“目视心记”，“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提炼与概括，并不断积累与完善而形成的一种笔墨的艺术体系。每一个中国画画家都应该不懈努力，去锤炼自己的笔墨能力，再由笔墨来写“形”写“像”。中国画的笔墨有两个方面，一是用笔墨的技巧方法，一是用笔墨体现出来的精神世界。
中国画和其他绘画艺术相比较，唯有中国画的艺术语言最为丰富。比如西方绘画的色彩、透视、光影、都是以科学来作为基础的。而中国画的笔墨则是哲学思想与精神文化的载体，中国画的根本是“写意”。能不能把中国画的笔墨语言驾驭好，笔者认为这是每一个中国画家需要重视的关键问题。有笔墨才有黑白，才有阴阳，才有中国画中的干湿浓淡，这一切又全是中国画创作过程中的点与线、水与墨的呈现。这个呈现需要功力和方法。这种功力和方法，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道”与“技”中的“技”。我们欣赏一件中国画作品，品评这件作品艺术价值的高下，这其中点与线、笔力功夫、技术与方法又仅是作品鉴赏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这确实是一个不可忽略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笔的“骨法用笔”和墨的“浓淡干湿”，我们才能体会到画家的“立意”所在。才能读到画家作品中的思想感情所在，才能感受到作品“气韵生动”中既有笔墨功力、技法的“技”，又蕴藏艺术观念与思想情感之下“立意”的“道”。
“道”与“技”这个问题是“形而上”与“形而下”的问题，这个问题已十分明确，在中国绘画里。简而言之，思想观念层面属“形而上”的范畴。功夫技术层面属“形而下”的范畴。《周易。系辞上》中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故“道”与“技”，亦谓“道”与“器”也。
关于“道”《周易。系辞上》又云“易曰：自天佑之，吉无不利也。子曰：佑者，助也；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也。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也！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变而通之以尽利，鼓之舞之以尽神。乾坤，其《易》之蕴邪？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其老子的话十分明朗：“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大凡事物皆有两面性。我们在研究中国画的“形而上”的“道”时，切不可忽略中国画中“形而下”的“技”。
一个画家，尤其是中国画画家，如何把心与手联系在一起，这个难度也很大，古人讲“得心应手”，“意在笔先”。任何艺术如果只着重外在表现与技法，那所谓创作出来的作品，肯定会失之空洞和缺乏思想，那样的作品是艺术的悲哀。
其次是一个画家观念的立场性也很重要，到任何时候一个优秀的中国画画家，都应该站在中国画与中国文化的立场上去看待问题。前两年中国国家画院一直在强调，要把守中国传统文化这块阵地。这种立场很好！当今中国受外来经济与外来文化冲击，中国文化与中国绘画都受到了很大影响。我们应该擦亮眼睛，一分为二的对待问题。前些年吴冠中先生的“笔墨等于零”在艺术界掀起轩然大波，近来网络上，报纸上又纷纷云云讨论得热闹非凡，讨论关于靳尚谊先生的一个观点，“靳尚谊：观念不重要，技术才是不能含糊的。”连篇的文章论及靳尚谊先生有失偏颇。我不论及其它艺术，我还是说我们的中国画。我认为我们中国画和中国画画家一定不能忘掉祖宗。我们要立足在中国画传统这块肥沃的土壤上，好好地训练自己，画中国画肯定需要“形”与“像”的，只是怎样才能“写形而尽意”。一个中国画家的“技”达不到一个高度，他休想把思想拉到一定的高度。只有在思想里才能见到蕴藏的情感、个性、文学与哲学等等的东西。
我们不难看到，都说是学传统，都在学王蒙、石涛、八大山人、吴昌硕、潘天寿、齐白石、黄宾虹、等等，等等。别人在画，你在画，他也在画，就看谁对传统理解的深，看谁画的高，能画过前人的头顶，画出独到的笔墨语言，画得“笔墨当随时代”。现在有两种状态最容易见到，一种是没有个性，没有思想，人画我画。“技”排第一的，作品靠工艺与制作来完成。另一种，则是所谓的尚“道”，观念排第一，功夫还没有练好路就走歪了。有些画真不可看，人不像人，物不似物，一味奇怪，入眼恶心。所以说修养的高低决定画家的艺术水准的高低，修养的高低决定着作品格调的高低。同时绘画的基本功又决定着作品的质量。就是说只有在高质量的中国画笔墨的“技”中，才能领略到中国画艺术高品味与高格调的“道”。
中国画理论中常有“悟”一词，也有“灵感”之述。这就近似禅宗的“觉悟”一样，是一种状态达到某种程度的释放，是思想摆脱“技”束缚的二度升华，然而中国画创作中的“灵感”又要靠笔墨的“技”来表现。禅宗讲修炼功夫。讲“去弊”。中国画艺术也必须下修炼功夫，尽善尽美。把中国画笔墨的“形而下”的“技”做到极致，然后在中国画笔墨里呈现画家的思想、观念、学养、情怀之“形而上”的“道”，这样的中国画艺术才能与心性同谐，与天道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