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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界是指边栏和界格。边栏与界格的表现形式在篆刻艺术中就是线条,边栏是印之边界,界格是印文中的区域界线,是章法的有机组成部分,是形式美和气势的表现手段,它仍然是篆刻美学因素,对印文之开合影响最大,虽是一种外在的表现形式,但使其印品整体和谐之功不可替顶。印大都有边栏,战国古玺印多有界格,尤其是小玺,无论大小,形制、形式都多样。
汉印逐渐取消界格,也出现了无边印,唐宋至明清大多留有边栏。徐上达有云:“印之边栏,犹家之垣墙,所以合好覆恶也。”又云:“朱文虚起,非栏无所附着。若白文,犹有红地相依,则相字势,外貌曲拆周回,自相约束者,不更用栏。”一印之内边界与文字各有其功能和作用,两者相存依存,不可独立也不可代之,特别是印之开合边界作用犹甚,对印文中矛盾的展开与统一起到决定作用。开阖存于天地万物之间,书画也存起止开阖,以成一章之势或以结成体。“阖”言关闭,“开”言打开,亦即章法中基本法则之一。
清代康有为《广艺舟双辑》中云:“纵横相涉,阖辟相生。”隋代释智果《心成颂》云:“间合间开,舞(无)字等四点四画为纵,上心开则下合也。”由此可见字形笔画铺开和笔画相对地集中在章法中无时不在表现。一印之内的开合, 一字之内的开合都要通过边界来调理统一,这样有助于全印气势之团结。扩而言之印章中章法、结构以及笔法、刀法等等无不与开合相关,开合的目的在于取势,通过取势来表达印人的思想情感和风格特点。在结字时,为取得结字点画的变化,必须要破平直呆板,而达到静中见动,活泼多姿,从其形态中表现出一定的态势,否则终无神采。晋代王羲之有云:“放纵宜存气力,视笔取势。”《芩舟学画编》中有云:“势也者,往来顺逆而已,而往来顺逆之间,即开合之所寓也。”
清代包世臣《艺舟双楫》云:“夫字始于画,画必有起有止,合众画以成字,合众字以成篇,每画既自成体势,众有体势者合,自然顾盼朝揖出其中,迷离幻化出其中矣。” 若气势磅礴的印面视觉冲击,边界可做助势。若线条取欹侧之势,边界可反做正势。若印文取开合之势,则边界起和谐团聚之功。(当然也有无边界之印,这里不论)若印人匀称整齐,则边界可作变化使之统一,弃印面之板态。若增其印面的意趣层次,对空间有秩序的分割,则边界可做断、连或大、小起隔断作用让印活起来。若根据印面文字笔画的多寡,边界可做替代、粘连、粗细或消减的合适变化。可见边与界、边与笔画、界与笔画、边与边、界与界之间皆有变数,只有求异才能打破印面之浅识。
边界线条的应用在开合上应相得益新,一印中有大局也有部分,大局有开合,小局也有聚散。在大开合中含有局部的起接,而这些局部的起接是支撑印面大开合的关键。只有大的开合,而无局部小的变化,印面就失去意趣,而乏于平庸,泾渭分明中的分可以使紧促者舒展,也可以使疏旷者团聚。相反合可以使印面弃迫束的前提下达到分得开合的拢,若分开来看边界有致,合观通体融合气象万千,八方可通大开合中有小开合,大起结中有小起结,做到增之则多,减之则少,相歌相伴的其妙处,大小参杂,粗细相间,随机生变,有如天成方得开合奇趣之妙理。
一方成功的印面除了开合之外,还有收放、主次、照应与对比之法。如边收界放、边收字收、左收右放,以画代边、以画代界、以边代画、以界代画;边与边照应、边与界照应、边界与字照应;边与文字对比、界与文字对比、边与边对比、界与边对比等等。边界在印面中的作用非常重要,但不一定印印皆用,要根据印面的需要巧妙运用,陈从周《说园》有云:“园林与建筑之空间,隔则深,畅则浅,斯理甚明,故假山、廊、桥、花墙、屏、幕、槅扇、书架、博古架等, 皆起隔之作用。旧时卧室用帐,碧纱橱,亦同样效果。日本居住之室小,席地而卧,以纸槅小屏分之,皆属此理。”为印之道不可不思矣。
但这里必须强调:边界处理最好有不刻到之者,或者不要使边界框死,留有余地,使之空虚之处有气息的通达,犹如墙之门屋之窗,空气流通为好。形断意连,形残意贯为上,古玺汉印之中,因年代原因,边栏多有残破,大小不均,这种残缺之美跃然纸面,玲珑通违,使全印古朴中有漫烂的艺术美感。
古人云:“宜实而不泥于实”。所以印人当警惕“钟厚必哑,耳塞必聋。”因为泥于实就易于“窒碍”,这就有如清人刘熙载所云:“结实处何尝不空灵,空灵处何尝不结实。”其次要注意笔情墨韵的传达,印中所有用线都要有笔意的介入,关注笔画与边界的协调一致,做到“以书入印”的同时,还要以“书入边界”。且忌印文是印文,边界是边界,不合粘,边界的运用当以自然,四周贯串,不能喧宾夺主,求无斧凿之痕,开合适度,繁简适度,精细适度。智性的理解,感性的把握,两者相融为最。若严守规矩者,不能刻板生硬。若感性得意者,不能超离书印之限,清人纪昀有云:“文而不根于理,虽鲸铿春丽,终为浮词;理而不宣以文,虽词严义正,亦终病其不雅驯。”篆刻一道也寓庄、谐得当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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