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gn=center][font=宋体][size=4]亲情成本[/size][/font][/align]
[align=center][font=宋体][size=4]□黎建月[/size][/font][/align]
[font=宋体][size=4]一个周末的前一天,媳妇说,妈给摘了些“花花菜”“面条菜”,言外之意,准备第二天回她的娘家。去年,老妈过世了,两家的老人,也只有岳母了,没有先前你妈我妈的叫起来生分,所谓还能回的家也就一处了,即她的娘家。

媳妇娘家远,山山沟沟的,回去一趟曲里拐弯,加之在路上有时有点耽搁,走得再早,也总是擦黑回来,跟有块吸铁石黏着似的,几十年的铁律了。

自从岳父过世,媳妇对娘家的牵挂,加倍再加倍。不过岳母不肯下来跟城里的女儿一起生活,总舍不下她那几间老屋,舍不下她的鸡呀狗的,坛坛罐罐,不一而足。文人的说法,叫故土难离。

“回呗。加上100元的汽油,换两袋纯种的野生菜,值。”我笑着和妻子开玩笑道。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什么成本核算,什么性价比,再好的脑袋,一触到亲情,统统不灵。隔三差五的,我们总会把城里的大盒小盒往山上搬,再把大袋小袋鼓鼓囊囊的往回运。岳母家就成了我们的亲情集散地,大女二女三女四女,鲜鲜的包装盒送上去,集中一下,搅和搅和,一部分留下,一部分再经岳母的手,交叉分配,互通有无。有时,再搭些陈货,赶到拎回去,吃时才发现已到了保质期的边沿了。稍有不慎,就过期了,只好以“狗食”的名义,又拎上山去。

每次我们一进了大门,岳母就开始问吃问喝,端上来一大堆好吃的,能感觉到她心里掩不住的小兴奋。一切的表达,几个意思?其实是告诉姑爷对她女儿好些呗。

常态是,大地的馈赠,借岳母的手施布,瓜果桃梨,豆角黄瓜,野菜山货,鸡子鸭蛋,四季往复。像儿歌里唱的“秋妈妈”,总有取之不竭的非卖品。

岳母知道我爱鼓捣些“古玩”老货,时不时从箱底翻腾出个玩意儿让我看。有次,她从犄角旮旯处寻出了几瓶子老酒,竟是当年几个新女婿孝敬老丈人的贡品余存。这可把我高兴坏了,就不客气啦,照单全收。可惜有两尊瓷瓶老汾,蒸发得一瓶不满、半瓶晃荡了。

费孝通先生早年写的《乡土中国》认为,西方的价值体系,讲究契约,东方的则为人情社会,讲究道德体系,礼治秩序,宗族乡贤,更在乎乡里乡亲。所以,西方人注重规则定律,在自己画的条条框框里玩“跳格”游戏,而我们则以人情世故为重,亲情之下软化了物质社会的生硬度。面子、里子、人情什么的,心里自有一杆带着准星的秤。当然,凡事过犹不及,过分了则会生出些负效用,成为一种无奈的心理负担。

仿佛价值、价格、贵贱之分的这些物质属性,一触到亲情立刻变得失去了底气似的。在老人们的眼里,亲情从不讲成本的,所以,电话里岳母的野菜野果就隔三差五没完没了。不过,也幸亏了这不计成本的亲情,没让物欲疯长,没让心中的魔更猖狂。[/size][/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