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小箱子(散文)——牛润科

儿时，我特别喜欢母亲锁在屋子正中间枣红色躺柜里的那个精美小箱子，一尺长，六寸宽，五寸高。箱面上都是用镀金铁皮包装的，钉有一排排做工精细的钉子，有点像北方的瓦房。尤其是开锁时的“咯噔”一声，瞬间就把我吸引过去了。因为小箱子里有我想要的零花钱，还有我想吃的水果糖。

听母亲讲，这个精美的小箱子是她的陪嫁，是外公走西口挣了钱请匠人做的。母亲只告诉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外公送给她这个小箱子时，里边放着一对银耳环和一对玉镯子，其他东西就不说了，估计父亲也不知道。从我记事起，只要母亲“咯噔”一声打开小箱子，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姐姐出嫁的头天晚上，母亲把陪嫁装进箱子后，“咯噔”一声打开小箱子，把那对银耳环和玉镯子送给姐姐。姐姐满眼热泪地说：“娘，这是你的心爱之物，我可不能收呀。”母亲笑嘻嘻地说：“傻闺女，只有给你戴上，娘才高兴哩。”

大哥大嫂订婚时，母亲又“咯噔”一声打开小箱子，把八块银元拿给亲家后，笑着说：“快给俺儿媳妇去置办过门时穿的用的吧！”亲家惊喜道：“没想到你家还存有这玩意儿呢！”“那当然了。”母亲笑吟吟地说：“都给俺儿媳妇留着呢！”

后来有一回，我假意嗔怪母亲说：“娘，你把值钱的东西都给姐姐和大嫂了，到时就没我的了。”母亲一乐，说：“你真是个机灵鬼！放心吧，娘给你留着呢！”

我学校毕业后，准备到工厂报到，临行前，母亲“咯噔”一声打开了她的小箱子，随手拿出一沓零零整整的钱给我。我知道这些都是母亲平时舍不得吃，用鸡蛋、葵花籽和红枣换来过日子的钱。

见我泪眼满满，还不收钱，母亲指着她的小箱子说：“娘这里边可有存货呢！”“我还不知道，里边早空了。不信你打开让我看看。”可母亲就是不打开。将持不下，我们母子俩只好各拿一半。

我把领到的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都寄给了母亲。母亲很快让村小学的张老师写信给我：“儿啊，娘把你寄来的钱往小箱子里一放，我的小箱子里就满满当当了！”

现在回想起来，母亲那个精美的小箱子里，装满的不只是无限的母爱，还有我们兄弟姐妹们的许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