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杰地灵“真儒里”———平原村

宁志荣先生的《薛瑄传》，用串珍珠成项链的手法，以薛瑄各个时期的诗词、楹联以及理学思想为珠，手持金丝，精心编撰，完整地记述了薛瑄的一生轨迹。他的聪颖勤奋，廉洁从政，不畏权势，遭贬罢官，返乡施教，让我们看到一个真实生动的薛瑄，虽相隔600余年，但似乎一点都不陌生。更为可贵的是，作者融地域历史文化于其中，民俗、饮食、习俗都成为书中令人击节称叹的片段，深感作者知识之渊博与驾驭文字的功力。

□杜刚辰/文

成书之初，志荣兄几次邀我深入万荣薛瑄故里，遍访乡贤，拜访耄耋老人，听他们娓娓道来600余年前先祖的故事。我们拜谒薛瑄家庙、祖茔，感受薛夫子深邃的理学思想和伟大人格，可谓受益匪浅。

我所生活的里望村，距离薛瑄的村庄平原村仅仅一公里多路程，幼时常听到薛瑄的故事和传说。不过，那时我并不知道他的大名，大人小孩都尊称他为薛夫子，至于为何叫夫子并不知原委。小时候我经常徒步去舅舅家就路过薛夫子陵，看到那个气派的牌坊和碑楼，两边的石人、石马罗列其中，陵园里古木参天、碑碣林立，充满着肃穆和神秘。稍大些，涉猎一些历史人文知识后，才知我们身边就有这么一位令人崇拜的历史人物。

平原村现属万荣县里望乡，1971年前原属河津县，1971年后里望乡和通化乡划归万荣县。薛瑄和“三王”（王通、王绩、王勃）这几个历史文化名人就成了万荣户籍。现在看来，他们的出现绝不是偶然的，多年浸淫的这块文化土壤，才是他们生长发育的沃土。河津古称“古耿”，这两个字首先让人想起耿直，不同于流俗。在运城十三个县的气质调侃中，河津人耿直、执着、淳朴，没有心机。万荣人骨子里的“zeng气”在全国几乎是家喻户晓的。因此，我们站在这样一片土地上来研究薛瑄的思想脉络，才更符合历史唯物辩证法。

一次乡友聚会，一位朋友说起薛瑄的官场坎坷，过后细想，他的思想、性格肯定和家庭教育、人文环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就是生长于这块土地上的人，这也正是成就他成为一代廉吏的文化给养。地域文化对他一定有潜移默化的作用。

薛瑄出身教育世家，在少年时代就受到严格的儒学思想熏陶，显露出聪明过人的天资。他的祖父薛仲义终生从事乡里教育，是他少年从学的启蒙老师。父亲薛贞，做儒学教谕40年，教绩卓著。薛瑄受其祖父、父亲影响深远。31岁他随父住河南鄢陵县，次年，举河南乡试第一，又明年中进士。宣德三年（公元1428年），薛瑄40岁时才赴京拜官，从此开始了他并不顺利的仕途，可说他是大器晚成，仕途坎坷。最能体现薛瑄刚正不阿、凛然正气的是他同权倾朝野的奸宦王振所进行的那场殊死搏斗。他曾严肃地告诫同僚：“狐趋狗媚，吾深以为耻！”可见薛瑄人格之高洁。

薛瑄原在河津县城南街有一住宅，便在那进行河汾设教活动，这就形成了后来的“文清书院”。据记载，从学者日众，以致旅店市馆都容纳不下。县城毗邻黄河，因此讲学之余，游览黄河龙门就成了他的业余生活，于是薛瑄写下脍炙人口的《游龙门记》。我想，黄河的雄浑蓬勃的气势，怎能不感染着一个人的精神、气质呢？

薛瑄用自己光明磊落的一生昭示世人：心底无私骨自硬，不向豪门输青眼。从政为民敢请命，好官岂止在不贪。真是“权势利达无以动其心，死生厉害无以移其志”。他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为官清廉，耿介正直，不畏权贵，伸张正义，后人尊称他为“铁汉公”。

薛瑄是明代理学的倡导者，他的理学观强调“宇宙是一个理气统一的整体”，与朱熹的“理在气先”的学说相比，是一个新的发现，具有唯物主义的思想。他是河东学派的领袖，理学思想主要收录于他的《读书录》《读书续录》《理学粹言》《从政名言》，散见于他的文集之中。中国儒家思想自孔子、孟子，至汉代的董仲舒，隋唐的王通、韩愈，两宋的周敦颐、程颢、程颐、朱熹，发扬光大，代有英杰。到了明代，薛瑄的理学思想继往开来，是继二程、朱熹一脉相承的传人，发挥了程朱的理学思想，并具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和实践体会，是中国思想史上河东学派的领袖和开山始祖。

薛瑄的故里是平原村，但是，这个村子还有另外一个称呼“真儒里”，意思是真正儒家的故里。在村口，矗立着一方巨大的石牌楼，上面镌刻着“真儒里”3个大字。数百年的文化传承和文化浸润，成就了平原村人才辈出、家学渊博，深刻地影响着一个村庄的文化建设。身临其地，你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文化熏陶之风，干净整洁的巷道村落，小巷里遍布的宣传小黑板，苍老遒劲的千年古槐，随处可见的明清建筑，相距村落不远的薛夫子陵。岁月不居，文脉长流，滋养了一方多情的土地，教化了一方善良的百姓，让人为之感叹！

一日和王振川先生聊天，知道他的老家就在通化镇东孝原村，与里望地界相连，相距5公里多，和他谈起河津、万荣交界处，其实就是里望、通化、柴家一带。夏代皮氏部落邦国的一个乡镇，名曰“耿乡”，就是现在的“古耿名都”，今天依然矗立在柴家乡山王村的村牌楼上,相距里望也是5公里。嘉靖十年（公元1531年），王通入祀孔庙，列东庑先儒位。隆庆五年（公元1571年），薛瑄入孔庙从祀。薛瑄学问深厚，深得理学真谛，享有从祀孔庙的殊荣。由此，数百年来人们尊称薛瑄为薛夫子。在中国古代历史文化中能够配享孔庙让后人景仰祭祀的，寥若晨星，而在这数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就诞生了两位先贤，这不能不说人杰地灵了。

在书后附录的《理学粹言》和《从政名言》，我们能更加真切地看到一位思想家薛瑄和古代廉吏薛瑄，他的伟大思想光照千秋，流传万世，不愧为“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是我们现代为政、为学者的人生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