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煤油灯_侯敏先

点煤油灯的日子属于慢时光，一切都很简约，房子是胡墼砌的，衣服是粗布缝的，吃食是从地里刨的，终归离不开土。

老人们讲，能够点煤油灯已经先进了，没这之前，照明用的棉籽油，有钱人家才用得起。黑漆漆阴冷冰凉的感觉倏地袭上心头，棉籽油！我们平日里都舍不得吃啊！黑夜里，母亲划根火柴，揭开灯罩，点了灯芯，用针拨拨捻子，复又罩上，灯光经玻璃做的灯罩散发出来，整个屋子都亮了，母亲的身影投到墙上，没了孱弱，看不到忧郁，只有和煦。

姐姐心疼母亲，说早点睡吧！母亲说，你们先睡，我再缝几件衣服。然后把我们的被窝一一掖好，坐油灯前又忙去了。

劳碌是母亲的第一写照，家里的活计永远也做不完，但是母亲毫无怨言，借着煤油灯光看她的孩子们，眼角溢出欣喜的泪水，那是一种朴素的盼望，只要儿女们成人了，这种日子总会熬到头的，最多漫长不过了……家里的煤油用一个空酒瓶盛着，快要见底时，母亲就打发我到镇子上的供销社去买。

柜台很高，我踮起脚刚能看见售货员的半张脸，女的，烫了褐色的卷发，那双眼睛充斥着不屑，戴了手套接过我递上来的煤油瓶子，冷冷地说，买一斤油搭两包火柴。我的脸早已红透了，母亲吩咐过，家里以前买的火柴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