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好问和河东名士的深情厚谊

元好问是宋金时期著名诗人、历史学家和社会活动家。他的一生不仅创作出了大量诗文，还结交了大量社会人物，写进他的诗文并被我们后人知道的就有500多人，其中河东名士李献能、李献卿、李献诚、李献甫、刘祖谦等就是最为突出的代表。

一

河东为名人荟萃之地，历史上出现过像风后、后稷、介子推、司马迁、张巡、柳宗元、司空图、司马光等名人大家。蒲州以名士李献能为主的“李家四兄弟”一时名冠金朝，遂与当时也名气很大的元好问结交为知己。刘祁《归潜志·卷二》载：李献能，字钦叔。先世以武功显，仕至金吾卫上将军，时号“李金吾家”。迨钦叔昆弟，皆以文学有名。从兄钦止献卿先擢第，继以钦叔、又继以仲兄钦若献诚、从弟钦用献甫，故李氏有“四桂堂”（四人折桂考中进士）。他们兄弟四人都与元好问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李献能（公元1192年~公元1232年），字钦叔，永济市蒲州镇人，公元1215年中状元，授翰林苑编修，公元1225年任陕西鄜县观察判官，不久，又回到翰林苑任职。公元1231年任河东帅府经历官，兵败蒙古军后，到陕州任尚书省左右司郎中。公元1232年，被赵三三带领乱兵杀害。李献能一生博览群书，谦虚低调，廉洁奉公。他的学识、文采、品德与同在一起工作的元好问十分相似，两人相处亦十分投机，堪称忘年之友。元好问在其《答聪上人书》中说：“仆自贞祐甲戌南渡河时，犬马之齿二十有五，遂登杨、赵之门。所与交如辛敬之、雷希颜、李钦叔、麻知己诸人，其材量文雅皆天下之选。常记平生知己，如辛敬之、李钦叔（李献能）、李长源辈数人，每示之一篇，便能得人致力处。自诸贤凋丧，将谓无复真赏；乃今得方外三四友如上人者，其自幸宜如何哉！”在这里，元好问所说的他自己平生数位知己中就包含有李钦叔，两人的关系，可见一斑。

既然是年龄相仿，又是同在一起的老乡和文友，自然少不了谈天说地，饮酒酬唱。在元好问的诗词歌赋中就有不少写给李献能（有时含与李献能在一起的文友）的作品。

公元1217年，元好问南渡河南三乡，寓居不久，就去见金朝礼部尚书赵秉文，这时与刚考中金朝状元、在翰林院担任应奉的李献能相识，因是老乡又志同道合，遂结为知己。

公元1219年，元好问得知李献能在嵩山玉华谷，因一年未见，十分想念，遂做诗《闻钦叔在华下》：“翰林仙人诗酒豪，平生嵇阮参游遨。山中草棘满霜雪，可惜渠家宫锦袍。闻君忍饥读离骚，思之不见心为劳。举头西望忽大笑，太华落落长庚高。”表达了对李献能的思念之情、赞美之意。

公元1220年，元好问和文友雷希颜终于在嵩山玉华谷见到李献能，并一同旅游，元好问做《新乐府·水调歌头》，其中第一首描写的就是在酒醉中与雷希颜、李献能之间相互“比赛”写词作赋的能力。元好问写道：“山家酿初热，取醉不论钱。清溪留饮三日，鱼鸟亦欣然。见说玉华诗老，袖有忘忧萱草，牛背稳于船。铁笛久埋没，雅曲竟谁传？坐苍苔，攲乱石，耿不眠。长松夜半悲啸，笙鹤下遥天。天上金堂玉石，地下石城琼壁，别有一山川。把酒问明月，今夕是何年？”写出了与李献能在一起的欢乐场景。在第四首中，元好问继续写道：“云山有宫阙，浩荡玉华秋。何年鸑鷟同侣，清梦入真游？细看诗中元鼎，似道区区东井，冠带事昆丘。坏壁涴风雨，醉墨失蛟虬。问诗仙，缘底事，愧幽州？知音定在何许，此语为谁留？世外青天明月，世上红尘白日，我亦厌嚣湫。一笑拂衣去，崧顶坐垂钩。”再次写出了与李献能、雷希颜等文友在一起欢乐酣畅、自由美好、值得永远回忆的生活场景。然而元好问写到此似乎并不尽兴，他还单独给李钦叔另写一首，也就是该组乐府的第五首：“长安夏秋雨，泥潦满街衢。先生闭户轰饮，邻屋厌歌呼。惭愧君家兄弟，半世相亲相爱，知我是狂夫。礼法略苛细，言语任乖疏。判司官，一囊米，五车书。骑驴冠盖丛里，鞍马避僮奴。只有半生亲旧，欢笑穷年竟日，未必古人如。酒贱可频置，时为过吾庐。”写出了二人在一起饮酒欢乐情景，末尾句“酒贱可频置，时为过吾庐”更是表达了元好问对李献能的深厚感情，意思是，李献能前来看他，酒是无数次可以摆设招待的。

公元1232年11月李献能被害，元好问十分痛心、痛惜，自己失去好友，金国失去栋梁，于是写下著名的《四哀诗》，其中第一首就是为李献能而写：“赤县神州坐陆沉，金汤非粟祸侵寻。当官避事平生耻，视死如归社稷心。文采是人知子重，交朋无我与君深。悲来不待山阳笛，一忆同衾泪满襟。”一句“当官避事平生耻，视死如归社稷心”表达了元好问对李献能这位山西籍老乡忠诚为国、宁死不屈、敢于担当的极高赞美之情。

二

元好问不仅和李献能成为莫逆之交，而且和李献能的几个兄弟亦是很好的朋友。李献能堂兄李献卿，字钦止，号定斋，年长元好问。公元1257年，元好问病逝不久，随即李献卿病逝。

公元1203年，李献卿考中进士，曾任县主簿、河中府幕僚、正议大夫、盐部郎中行部事等职，金亡后归乡，与元好问常来交往。

元好问曾作诗《寄钦止李兄》：“征车南北转秋蓬，关塞相望两秃翁。衮衮便当随世路，悠悠难复倚天公。铜驼荆棘千年后，金马衣冠一梦中。尊酒云州古城下，几时携手哭春风。”表达的正是多年不见的思念之情。此外，元好问还作诗《定斋兄写真》《答定斋李兄》等诗，表达的同样是对李献卿的赞赏之情和思念之意。

我们再说李献甫。李献甫（公元1195年~公元1234年)，字钦用，李献能堂弟，李献卿胞弟。公元1221年，李献甫中进士，历任咸阳主簿、行台令史、庆阳总帅府经历官、长安县县令、镇南军节度副使等职，公元1234年在蔡州之战中阵亡。元好问与其友善，作诗《寄钦用》：“憔悴京华苜蓿盘，南山归兴夜漫漫。长门有赋人谁买，坐榻无毡客亦寒。虫臂偶然烦造物，獐头何者亦求官？故人东望应相笑，世路羊肠乃尔难。”表达了对李献卿多年不见的寂寞之情和思念之意。至于李献能胞弟李献诚，也与元好问友善，从元好问为李献能写的乐府诗“惭愧君家兄弟，半世相亲相爱，知我是狂夫”中不难看出。但由于没有元好问单独给李献诚写的诗文，我们这里略去不说。

三

刘祖谦（公元1173年~公元1232年），字光甫，运城市夏县人。

公元1200年，刘祖谦考中进士，历任金陵县县令、大理寺司直、监察御史、左司都事、武胜军节度副使、翰林院修撰等职。元好问南渡后居河南三乡时，就与他认识，结为知己。

公元1227年元好问担任内乡县县令后，他们来往更多，经常携酒旅游，诗文酬唱。元好问曾给他作诗《寄刘光甫》：“山泽臞儒亦自豪，尘埃俗吏岂胜劳？陶潜贫裹营三径，潘岳秋来见二毛。刍狗已陈甘自弃，辕驹未脱欲安逃？因风寄谢刘夫子，极口推称恐太高。”诗中把刘祖谦比作晋朝文学家陶潜和潘岳，可见对其评价颇高；又作诗《刘光甫内乡新居》：“廌冠平日凛秋霜，老去声名自闭藏。父老渐来同保社，儿童久已爱文章。蔬随隙地皆成圃，竹放新梢欲过墙。为向长安旧游道，世间元有北窗凉。”虽说是庆贺刘祖谦新居落成，但是对刘祖谦本人廉洁从政、久负盛名却是极度称赞。除此之外，元好问还和河东的陈规、梁仲经等都是朋友，相处很好。

总之，元好问与金代河东名士的认识与相交，乃至诗文酬唱，证明了山西文人学士们从古至今的家乡情怀和深情厚谊，这种情怀情谊，随着时光的奔走，必将留下佳话，馨香历史。

张润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