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桥沟那一缕曙光 散文 垣曲 杨志强

土桥沟，这地名确实挺“土”，这地方却又挺神奇。世纪曙猿化石在此出土发现，在这里升起了人类最初的那一缕曙光。

这是黄河岸畔一个不起眼的小村，村名叫寨里，又称葛伯寨，处在亳清河和黄河交汇的台地上，《孟子》记载：“汤居亳，与葛伯为邻。”寨里就是当年葛伯的封地。村子的周边有黄河古渡口，有商城遗址，历来实为兵家必争之地，那条叫土桥的沟在村边上，与周围的沟壑毫无二致，没有任何独特之处，一切都是黄土高原典型的地貌。谁能料想，就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却发掘出了世纪曙猿化石，从而震惊了世界古人类研究界，颠覆了人类起源于非洲之论断，将人类起源的历史向前推进了约1000万年，掀开了人类起源说研究的新篇章。

从而可推断出，人类起源于亚洲，起源于中国，起源于山西，起源于运城，起源于垣曲，起源于中华民族母亲河的臂弯里。

人类从这里走来！这是何等的豪迈和大气！

上世纪末，因黄河小浪底水库兴建，寨里村位于库区，村民移民搬迁，村庄被淹没在水下，成了一片水乡泽国，但淹没的只是村落，人们对世纪曙猿化石的向往，却一刻也不曾停息，经过时间的沉淀，愈发彰显出旺盛的生命力，因为这个伟大的发现，不仅是人类起源的重大发现，而且实证着我国百万年的人类史、一万年的文化史、五千多年的文明史。

为了铭记曙猿化石的考古历史，在原寨里村土桥沟靠后数百米的鸡笼山上，建有一座“世纪曙猿遗址”纪念碑，与发现曙猿化石的划时代意义相比，这座碑显得略微有点单薄。

库区有水的日子，我曾到此拜谒，站在碑前，眼前是一弯清水，碧水莹莹，水波不兴，水轻拍着堤岸，泛着黄色的水花，再远处则是水光潋滟，其情其景与黄河一点也不搭界，偶尔有鸟翩然飞过，有船儿轻轻荡过，这时候会产生一种不知身处何处的错觉，感觉是身处江南水乡，寨里村土桥沟藏在水下，其模样也只能靠想象了。

每年的六、七月份，汛期到来之前，小浪底库区会清库调沙，水库的水位下降，水落而石出，寨里村与周围原先的陆地一同显现，这时候来，能看到原先村落的大概，只是水的浸泡，使它失却了原本的样子。

壬寅初夏，有朋友说库区清库放水了，可以去黄河拾鱼了，我便与他们同行，他们去拾鱼，我则中途下车，到“世纪曙猿纪念碑”处，在那里看了看寨里村，看了看土桥沟，以此凭吊那一缕曙光升起的既平凡又神奇地方。

站在碑前，脚下是满目的黄色，远处流动的正是黄河，库水下落，使她现出原本的样子。离的有点远，听不到她雄壮的波涛声，远远望着，像是一副粗犷的画。近处沉默的是黄土，才从水底露出的土地，没有一丝儿绿色，只有厚重的黄色，原本的沟、岭棱角都被抹去，一弯一弯地起伏着，宛若荒漠。略微抬高眼，黄河对岸的黛眉山则是一派葱茏，边上的狮子山还是那么栩栩如生，气吞大河。山根可见一带状白色的线，那是库区水位变化的印痕，这些印痕提醒你，黄河水曾来过这里。可是，土桥沟呢？数十年在水下，原来的样子早已模糊，就是当年的村里人也很难说出原来的准确地点。也许，不变的是黄土地的黄，是耳边呼呼而过的风，是头顶悠悠飘过的白云，他们都似乎在诉说着，诉说着世纪曙猿的前世今生，让人们记住寨里村，记住土桥沟，记住那些往昔的日子里，那一个个激动人心的历史瞬间。那些有令人欣喜的发现的时刻，几乎让关注曙猿化石的人耳熟能详，为飨读者，恕我将这些资料原本摘录。

时光回溯到1916年，正是民国初年，当时的北洋政府实业顾问、瑞典科学家安特生沿黄河两岸调查矿产资源时，在这里发现了中国第一块始新世哺乳动物化石，这是中国科学史上第一块始新世哺乳动物化石，在当时就引起许多中外学者的兴趣，安特生兴奋地把寨里村土桥沟命名为“第一地点”。

从此，这个在地图上并无标识的偏僻小村，竟成了全世界古人类学家目光聚焦的地方，在长达近百年的岁月里，科学家们的考证、发掘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更多的史迹被发掘，更多的史论被印证。




1921年，瑞典籍奥地利地质古生物学家师丹斯基在此进行始新世哺乳类的发掘，并于1930年对发现的化石进行研究，并发表了论文专著。

1983年，美国卡耐基自然历史博物馆的道森博士，对垣曲盆地进行了全方位的考察。他可是新中国以来，第一位来中国考察的美国科学家。在这一次考察中，道森博士在此发现了一块偶蹄类头骨化石，被命为道森先炭兽，为世界科学家们在垣曲盆地上的合作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95年5月，又发掘出一对带有几乎所有牙齿的世纪曙猿下牙床。可别小看这个牙床，这可是世界上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完整的有关曙猿的生理材料。美国权威学术期刊《科学》杂志及时向世界公布了这一消息。因为这次重大发现，恰逢20世纪末，也适逢美国卡耐基博物馆建馆100周年，为纪念自然科学领域这一双重盛事，中美科学家把在垣曲寨里村土桥沟发现的这种曙猿取名为世纪曙猿。

1997年，中国科学院研究员童永生、黄学诗、美国北伊利诺斯大学的解剖学教授、古生物学家丹尼诺·基博再次考察，又找到了世纪曙猿的一些跗骨化石。通过对曙猿跗骨的最新研究发现，化石已经反映出猴类、猿类以及人类的共同祖先演化的早期特征。这种结构复杂的跗骨化石具有“镶嵌进化”的形态，既有若干高级灵长类特征，又具有部分原始的低级灵长类的特征。这种特征，对于研究人类的进化过程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于价值。

“迄今为止，从来没有发现过任何新世的灵长类动物具有这种特征，曙猿显然是连接低级灵长类和高级灵长类两个家族的“过渡性成员”，是人类及其近亲的共同远祖。”

2000年4月，《人民日报》、《新华每日电讯》等报刊相继刊登文章，报道中美科学家在英国权威科学期刊《自然》杂志上发表的论文，通过对在垣曲寨里村发现的世纪曙猿脚跗骨、下颌骨化石的研究，证实了人类的远祖起源于中国山西垣曲，推翻了“人类起源于非洲”的论断。

曙猿化石发现前，世界上最早的高等灵长类动物化石发现于北非法尤姆，距今约3500万年。垣曲世纪曙猿的发现，把类人猿出现的时间向前推进了1000万年。

曙猿的意思是“类人猿亚目黎明时的曙光”。据专家考证，曙猿是生活在距今4500万年前的灵长类动物，主要活动在热带、亚热带地区的温暖湿润的林地里，是人类迄今为止已经发现的最早的灵长类动物。他是低等灵长类动物向类人猿进化的过渡阶段，兼具二者的部分特征，善攀援，喜欢在树上用四足行走。他的食谱广泛，既能抓食虫子，也能剥吃树果。

垣曲地处中条山腹地，地理位置特殊，以秦岭为界，中条山是北方的最南端，也是南方的最北端，因此，南方、北方，还有西南的气候都影响着这里，就如今，垣曲历山的动物科属和植物区系，不仅兼有东南亚、秦岭、华中、华东、喜马拉雅植物区系的特征，而又保留有亚热带动植物的种类，可谓得天独厚。由此可以推断，在4500万年以前，垣曲盆地更应该是气候湿润，树木丛生，非常适宜曙猿的生存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