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伙计 ——故乡村头即景 陈浩龙

一

过年了 我回到了故乡

想和儿时的玩伴

如今的老伙计们

聊聊过往 唠唠家常

我一家一家地拜访

回答的却都是

去了村头的广场

于是 我脚步匆匆

鞋底抹油一溜风

哦 原来他们都聚在这里

墙旮旯 一个老地方

晒着暖烘烘的太阳

嘻嘻哈哈 热热闹闹

见了我还是那般火一样热情

一边握手一边调侃

稀客稀客 欢迎欢迎

这里的日头不收费

随便晒 大伙儿公用

二

我仔细打量一个个辨认

哈哈 你是狗剩

你是尿罐 你是屎缸

你是谁？ 他做了个鬼脸

大伙齐声说 你忘了

他是从小人称捣不烂有名的捣熊

哈哈 我全都能叫出他们的小名

来来来 咱们都报报各自的年龄

我属马 你属蛇 他属龙

都是公元一九五几年出生

村里人说我们都是一茬子娃

岁数上下不差一二

一起背起书包上学一条巷里长大

一起放学滚铁环一起上树掏鸟窝

一起黑夜里偷瓜一起白天里打仗

一起站在村外高高的土台上

比赛尿尿 谁尿得远谁是英雄

谁尿得近谁就是狗熊

还有 一起泊池里学游泳

不知是谁说了句

那年你还没水性差点沉了底

多亏罐罐救了你的小命

我们一起追溯着往日时光

一起在长满胡子的故事里徜徉

开怀大笑 前仰后合

个个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甜美的幸福在心里流淌

三

我再一次端详又端详

在他们的脸上寻找儿时的模样

光阴荏苒 流年无情

尽管岁月的雨雪风霜

在每个人的脸上刻下了

皱纹纵横

留下了年轮似的生活印记

然而，走过了半个多世纪的

世事沧桑

老伙计们依旧那样

精神矍铄 身骨硬朗

如牛负重驮起了多彩人生

从容不迫追赶着温馨的夕阳

如今赶上了好年头

他们越活越年轻

此刻 我的脑海里

猛地升腾起父辈的模样

不是吗 几十年前

他们就在这个墙旮旯这个老地方

晒着这轮鲜红鲜红的太阳

日月轮回 只是换了个岗

这里宛如村头的一幅画

岁月在这里巧手丹青素描写生

画出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众生相

随着时间的推移

不断更新着人物和内容

只不过那时父辈谈的是温饱

而今，老伙计们谈的是小康

夸的是新时代的好光景

畅想的是乡村如何振兴

四

突然，一股莫名的思绪

在我的心头增添了几多惆怅

我情不自禁地问故乡

再过若干年后

不知老伙计们去了何方？

还是这个墙旮旯还是这个老地方

是否还会荡漾着儿孙们的笑声

他们是否还会在这里

晒着这轮暖烘烘的太阳

这里是否还会演绎出

崭新的故事一桩桩……

我想 也许那时

他们会有他们自己的诗与远方

故乡和老伙计们

已然成为他们永恒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