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gn=center][font=宋体][size=4]和爹上坟[/size][/font][/align]
[font=宋体][size=4][align=center]□李占兴[/align]
微起的秋风拂过阳台上渐枯的花草,楼下金黄的落叶随风满院飘舞。几天来,我魂不守舍,一颗不安动的心也如这飘飞的落叶,在清冷的空气中忽东忽西。我决计要回一趟故乡了。

小村沐浴在秋日的阳光下,依旧那么亲切静谧。娘见到远归的儿子,一顿地哭。爹和我吃过饭,喝过酒,说:“明早咱们上坟去。”

第二天,我提着祭品坐在爹的摩托车后面,此时此刻爹整整68岁,我40岁。爹很骄傲似的,穿村而过,故意走人多的地方,还和乡亲们打着招呼。他骄傲的是,在城里上班的儿子回乡祭祖了,脸上有光。殊不知,他那不孝的儿子至今依然一事无成,碌碌无为。

不远处的南山脚下,躺着我的爷爷和奶奶,还有我二叔。秋风中,我蜷缩在爹的身后,望着眼前的道路一片茫然。待走近了,我才看清楚,两个坟头早已是野草萋萋。爹用颤抖的手摆上供品后,开始烧纸。我望着花花绿绿的冥币在火中化尽,最后成了灰。

奶奶的坟前,爹虔诚地烧了许多面值小的纸钱,他用颤抖的手慢慢地拨动着火苗。爹说奶奶不会花钱,现在的几万几亿她哪里敢花?我也确信如此,奶奶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不舍得花钱的人,善良一辈子,节俭成性,现在肯定依旧。

我小的时候,一直由奶奶照看。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在井边浓阴的大柳树下,我躺在奶奶的怀里听故事、唱童谣、数星星;多少个仲夏的晌午,我偷跑到河里去洗澡,被小脚的奶奶到处寻找;多少次我偷偷在井边的石台上,烟熏火燎地烤鱼、烧玉米,被奶奶撵得满院里跑。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先前的声音都变成了斑驳的记忆。

走到二叔的坟前,我恭敬地给他点了根烟。二叔在的时候就爱抽烟,现在,肯定还是老样子。二叔是在中秋走的。这几年,每每念及二叔,想到他人团聚,我的内心便溢满悲伤。举头望月不见月,不知今月照何人?每次想到忍着剧痛去做化疗的二叔,我就悲痛不已。那些个不眠的夜晚,他是如何熬过的呢?

烧过了纸,爹就坐在坟头点上了烟,烟雾袅袅,萦绕着他那张写满沧桑的脸庞。他一脸沉思,目光呆滞,不知在作何感想。长长的烟灰一截一截掉到地上,红红的烟蒂眼看着烧到黑黄的手指,他竟浑然不觉。

枯黄的落叶飘散在坟茔上,满坡的荒草随风摇曳。年复一年,花开花落,天道轮回,或是轰轰烈烈一场,或是平平淡淡一生,最后化作泥土。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是否真有生死轮回,只是渐渐觉得,流逝的岁月,沉淀在时间的长河里;浓浓的亲情,凝聚在晚辈的内心。孝之恩,悌之义,一辈子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长。

唉,不想了,再想又要流泪了![/size][/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