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gn=center][font=宋体][size=4]黄芩茶[/size][/font][/align]
[font=宋体][size=4][align=center]□张汉东[/align]
如今人们都讲究喝茶,多年来,我也爱品口茶水,可总觉得那名目繁多的茶咋喝都不过瘾,难以抚平脑海里总思念着的、四十多年前家中常喝的、自采自制的黄芩茶……

我家在黄土垣上的高家庄,与孤峰山相距十多里地。山中绿丛里生长着的黄芩,与父亲有着特殊的情感。上世纪70年代,四十出头的父亲在鸡儿唱完头遍曲子、天色还未放亮时,就拿上小镢头和一根粗麻绳、一只空棉袋子,吱吱扭扭地推着家中那辆笨重的老自行车,朝孤峰山进发了。

那根粗麻绳要捆绑用镢头刨下的黄芩,那只空棉布袋子要盛装费尽心思捉下的会唱歌儿的绿蚂蚱。整整忙活一天,待太阳快落山时,父亲猫着腰身坐在老自行车上,天黑前就能将一天的收获驮到家。姐姐麻利地将车座后的那捆黄芩卸下,放在屋里地下早铺好的蛇皮袋上。我和弟弟欢天喜地争着卸车把上的棉布袋子,因为我们知道那里藏着一只只会唱歌的绿蚂蚱……

第二天天还未亮时,勤快的父亲就和麻利的娘将那捆黄芩处置好了。父亲用快刀将黄芩靠根部的粗杆儿切下,摊在屋檐下晾着,他说这杆儿可制作中药材,能起到镇静、治疗失眠和清肝火等作用。娘用剪刀将黄芩上部的细杆儿带叶有尺寸地剪下,在水中淘洗净后再放到笼圈里蒸,蒸好后下出即成了可饮用的黄芩茶。娘说喝这种茶对人非常有益,它有清热解燥、泻肺火、降血压之功效。忙完炮制黄芩茶的事,父亲又将棉袋子里的绿蚂蚱一只只轻掏出来,放进屋檐下早挂好的、自己巧手编制的竹笼子里。

黄芩茶娘每次是用滚水泼泡在一个大瓷盆里,只眨眼间的功夫就泛出黄亮清澈的颜色,飘出丝丝淡淡的清香味儿。一家人大热天从地上干活回来,一边欢欣地听着屋檐下竹笼里绿蚂蚱的歌唱声,一边用大瓷碗在盆里舀上茶水咕嘟嘟地喝几口,顿时喉咙眼里一阵清爽,既解渴又滋润肺腑。父亲和娘还常常将炮制好的黄芩茶送给左邻右舍们饮用,夏日里,整个细长的巷道里总是飘散着黄芩茶丝丝清香的味儿。

沧桑的岁月被无情的风儿呼呼地飘逝去数十年。如今采黄芩茶的老父和泡黄芩茶的老娘早已在十多年前就谢别了人世,那把刨黄芩的小镢头和捆绑黄芩的粗麻绳儿也早逝了踪影,就连屋檐下竹笼子里的绿蚂蚱韵味十足的歌唱也熄了声。尽管物是人亦非,可当年那黄芩茶的清香味儿,还每日滋润在我的肺腑里,那孤峰山苍翠的身躯和爱父娘亲的慈容依然映盈在我的双眸……[/size][/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