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宋体][size=4][align=center]葡萄树和灰喜鹊[/align]
[align=center]□赵光华[/align]
住到小院后,媳妇坚持要在门口空地上栽几株葡萄树。

每年葡萄花开,我家院子便像浸泡在蜜中,无数蜜蜂赶集会般地在枝头热闹。不经意间,葡萄树枝蔓越过墙头,盘曲缠绕,硕大的叶子匍匐在墙上,门前道路笼罩在一大片绿荫下。我们没有去刻意管护,初发的生命就是这么旺盛,葡萄树长到第四年,一串串葡萄由绿变紫,沉甸甸地挂满树枝,压弯了架子。

宝石一样的葡萄带给我们丰收的喜悦很短暂,接踵而至的,是无尽的烦恼。

先是有一两只鸟雀打前锋,接着呼朋引伴,成群结队的鸟雀降落到葡萄架上。它们扑棱棱地飞来,吃饱了,留下无数堆鸟屎,打着饱嗝又扑棱棱地飞走。

我和媳妇盘算着如何对付这些空中来客。咨询种葡萄的农人,他们说,弄个网子搭上,这样鸟雀就飞不进来了,网子还可以缚住它们的脚、让它们有来无回。于是我买回十几米网子,准备保护即将丰收的果实。

小区一位老阿姨说,网子只能搭在架子上面,下面是路,两头不能布网。这些鸟很聪明,不会自投罗网,它们动作矫健敏捷,可以从下面、两头飞进飞出。

我也因此打消了布网的念头。

空气慢慢燥热起来,葡萄果肉也变得越来越甜。我和妻子爬上梯子,小心翼翼地挑拣成熟的串儿,送东家,给西家,能想到的亲戚、朋友都送遍了,架上还有那么多,前来吃免费午餐的鸟雀也越聚越多。它们随性而来,随意而去,我眼巴巴地望着它们,无可奈何。

快套袋子啊!对,这办法不错,媳妇从网上邮购了几百个袋子。一个周末的下午,我爬上高高的梯子,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双腿开始打战,几乎数不清多少只蚊子在我身上“吹血泡泡”。我顾此失彼,难以招架,一不留神,从梯子上滑下来,还好,没有摔着,只是腿蹭破了点皮,鲜血渗出。

我懊恼无比,瘫坐在小板凳上,生气地说,不套了,让它们去吃吧。

一只大鸟在我头上留了一点黏糊糊的液体后,竟然扬长而去。气得我哇哇大叫,恨不得马上长出翅膀飞起来,和它们一决雌雄。

我失败的消息在鸟雀中传得很快,更多的鸟雀飞来了。

每天早上出门,我抬头再看葡萄架,鸟雀们更加肆无忌惮地享用着美味,有几只尾巴长长的黑灰色的鸟,竟然落在地上,吃饱飞不动了。我悄悄靠近,试图吓走它们,鸟儿蹦跳开,我走远了又蹦回来,如此挑逗让我气急败坏。架上的鸟朝我张望,叽叽喳喳好像在笑我的狼狈。

我没能长出翅膀,也终于败给了这些空中来客。

某日一位文友到访,我盛情邀他在葡萄树下品茗闲聊,给他讲和鸟儿斗智斗勇的趣事。他说,你这是何苦啊!这些葡萄你们也吃不完,给鸟雀们留点口粮不是更好!小区谁家门前每天喜鹊枝头?这不是好事么?你花多少钱能雇来这些免费歌者?

智者的思维就是与众不同,也让我豁然开朗。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听到这些幸福的大鸟啁啾,欣赏它们吃饱喝足后在阳光里跳舞,心情格外欢畅。

时间久了,这些鸟儿成了我的朋友,它们有时会飞到我的头顶盘旋,在院子里离我不远的地方停留。我躺在竹椅上摇着时光,葡萄架下有讲不完的故事。白墙红瓦,绿叶紫葡萄,鸟叫声和雨滴声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简直就是一首动听的和弦乐曲。鸟儿不害怕我了,可以放心地享用美餐,吃饱喝足,它们会飞进小院给我一个回望,像是在道别,更像是感谢。

媳妇问我,这些鸟叫什么名字?我无言以对,随手抓拍了一张照片,上网查到,这种尾巴稍长、通身灰色的鸟,叫灰喜鹊,喜群居,团结友爱,千百年来被人们称为吉祥之鸟。

我幸福地憧憬着,明年会有更多灰喜鹊落到我家的葡萄架上。我一定准备好葡萄盛宴,欢迎久违的朋友重返小院。[/size][/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