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十贤有河东赵鼎

“雷州十贤”有河东赵鼎

□张春生 田殷华

在雷州半岛，有一位历史文化名人，他政治地位如同“将相和”中的蔺相如，文学才能很像风流才子秦观，他的死又毅然决绝可比屈原……这个人就是“雷州十贤”之一的赵鼎。

赵鼎其人，现代人可能有点陌生，但在南宋，他曾被称为“中兴之首”，和李纲齐名，是家喻户晓的一个人。

由于功劳卓著，赵鼎两度入枢为相。赵构称赞道：“赵鼎真宰相，天使佐联中兴，可谓宋代之幸也。”

赵鼎（1085~1147），字元稹，山西闻喜人，崇宁年间进士。靖康之难后，皇帝赵构在金人的追击下到处逃窜，甚至一度在大海上避难。

赵鼎始终追随左右，不断上书，议论时政，提出对策，并举荐岳飞、韩世忠、张浚等将领，曾在很短时间内提了40个建议，有36个被赵构采纳，对南宋初期的格局形成起到了重要作用。由于功劳卓著，两度入枢为相。赵构称赞道：“赵鼎真宰相，天使佐联中兴，可谓宋代之幸也。”《宋史》也评价赵鼎“中兴贤相，以鼎为称首”。

这时候，文有赵鼎，武有岳飞，将相同心，政治局面大好，军事上有战略反攻的态势，岳飞也逸兴遄飞，喊出了“直捣黄龙”的口号。但好景不长，随着赵构的主和思想越来越强，秦桧等人逐渐得势，赵鼎也开始被贬谪，先罢相，出知绍兴府，又徙官泉州，复贬居潮州、吉阳（在今海南）。

及至赵鼎被废，岳飞被害，韩世忠、张浚等一代名将被弃用，南宋只能偏安于一隅。“雷州十贤”之一的胡铨对这一切痛心疾首：“天地只因悭一老，中原何日复三关？”由于赵鼎的死，多少仁人志士愿望落空，陆游、辛弃疾等人也只能镜中悲白发、醉里看宝剑，写一些壮志难遂的诗文，中原遗民也只能无奈问苍天：“几时真有六军来。”

“天涯万里，海上三年。试倚危楼，将远恨，卷帘看。举头见日，不见长安。谩凝眸，老泪凄然。”海南人说这首《行香子》是绝命词，“海上三年”，应指1144年至1147年。

赵鼎进士出身，虽笃信洛学，但作品没有丝毫头巾气，宋史评其风格“浑然天成”“清刚沈至，卓然名家”，其词缠绵悱恻，“词章婉媚”，大类秦观。他的《点绛唇》选入多家读本，为学界所知，我们姑且另选《行香子》一词来欣赏：“草色芊绵，雨点阑斑。糁飞花，还是春残。

天涯万里，海上三年。试倚危楼，将远恨，卷帘看。举头见日，不见长安。谩凝眸，老泪凄然。山禽飞去，榕叶生寒。到黄昏也，独自个，尚凭阑。”风格和秦观词何其相似。

有人认为这首词写于贬谪潮州时期，因为潮州近海。但海南人说这是首绝命词，“海上三年”，应指1144年至1147年，如是，当作于海南无疑。芝兰玉树，谁不愿其生长于自己庭阶呢？

赵鼎，就是南宋的屈原。世人但知有端午节之乐，多忘记屈原之悲，雷州半岛人但知有屈原，而不明白赵鼎之悲和屈原同源异支。

赵鼎和屈原一样，同样死于自杀，但他受到的迫害却远远大于后者。这不能不说是文明的一大退步。秦桧对赵鼎恨之入骨，在自家墙壁上写着赵鼎的名字，必除之而后快。

先是将赵鼎的臂膀岳飞、韩世忠等人或杀或夺兵权，又对赵鼎的家人进行恫吓，使赵鼎长子赵洙忧惧而死，并命令吉阳军每月报告赵鼎的情况。对帮助过赵鼎的人一律打击，毫不手软，如雷州太守王惕、广西帅张宗元给赵鼎提供了一些帮助，马上贬到它处。

绍兴十七年（1147年）八月贫病交加的赵鼎托人告诉他二儿子赵汾说：“桧必欲杀我，我死，汝曹无患；不尔，祸及一家矣！”遂绝食而死。

赵鼎死后，天下人闻而悲之。时人王应辰写了一篇祭文，结果也受到迫害。1148年，在安葬赵鼎时，秦桧的爪牙还想搞一个突击检查，赵汾得到密报，赶紧烧掉所有的祭文悼词，才幸而无事。

众人研究赵鼎晚年思想时，大都引用两句话，当做是和秦桧势不两立的证据。一是给皇帝的谢表：“白首何归，怅余生之无几；丹心未泯，誓九死而不移。”二是临终前自书的铭旌：“身骑箕尾归天上，气作山河壮本朝。”但是没有人发现这里和屈原很是相似。“白首何归”，这不是和屈原《哀郢》中的“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一样吗？“丹心未泯”，岂不就是屈原《悲回首》中的“暨志介而不忘”吗？“身骑箕尾归天上”，实际上和屈原《远游》中“奇傅说之托辰星兮”来自同一个典故。赵鼎，就是南宋的屈原。

世人但知有端午节之乐，多忘记屈原之悲，雷州半岛人但知有屈原，而不明白赵鼎之悲和屈原同源异支。

1144年10月，雷州太守王惕对他一人远谪海南很是惊奇，因为其他人大都有亲友、故旧、奴仆追随，可怜他60岁高龄，孤身南窜。

赵鼎两次经过雷州，分别是生前和死后。1144年10月，雷州太守王惕对他一人远谪海南很是惊奇，因为其他人大都有亲友、故旧、奴仆追随，可怜他60岁高龄，孤身南窜。

想当初赵鼎为相时，宾客为一时之盛。赵鼎曾梦见自己贬谪海上，让众人解梦，大家马上表态：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同甘共苦，愿意追随你到天涯海角。如今到了雷州，亲朋故旧不见一人，甚感凄凉。“雷州十贤”之一的李光，曾写诗讥讽这种浇薄世风道：“平时尽道相随去，度岭何曾见一人。”王惕哀悯赵鼎为国柱石，以衰朽残年远谪，就让人用肩舆把他抬到徐闻。

十月，正是北方的秋季，赵鼎抬头看天，不由想起自己作的一句诗：“怅望征鸿一纸书，明朝江上秋风起。”而这一次雷州远离衡阳，没有鸿雁，也没有江水，只有天上的白云飘荡。这朵朵白云，哪一朵能飞到故乡？山西已沦陷，白云又何处找自己的家呢？

那些船夫只记得，晚风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船上向北方深情地凝望。这一去，天涯万里，身如转蓬，何时才有归期？但他看到什么？雷州半岛太过辽阔，茫茫烟霭隔断了他的望眼。

一路上，旅途寂寞，给了赵鼎很多思考时间。山河破碎，风烛残年，特别是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得好下场，让他十分难受。沿途看见，雷州人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朝牵水牛下地耕作，暮有子女绕膝之乐，何必让这些南荒草民，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呢？于是赵鼎到海南之后，闭门不出，谢绝人事。

海南积荡水云飞，黎婺山高日上迟，至于赵鼎在想些什么，现在也无从考证。那些船夫只记得，晚风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船上向北方深情地凝望。这一去，天涯万里，身如转蓬，何时才有归期？但他看到什么？雷州半岛太过辽阔，茫茫烟霭隔断了他的望眼。

1148年，去世一年的赵鼎获诏归葬，在海南留下衣冠冢后，灵柩又一次悄悄行进在雷州的路上。人们不知道，这里面躺着的，就是宋代中兴的大功臣。一世功名转头空，是非成败谁人知？伴随着灵车吱吱作响的，是大海永不停歇的涛声，这滚滚不尽的南海潮，似乎在叙说着一代名相的悲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