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河安静了，抗洪救灾战士们辛苦了

见我们的兵，头一眼看去，一个个是嫩娃娃。一色的迷彩服，一色的迷彩帽。兵，见得多，听得也多。有一首歌这样唱：“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听着这首歌，有的人会猜想：当兵的到底与普通人有啥不一样？

朋友，请听我慢慢讲述。

钢铁长城志愿者

汾河，是河津人的母亲河。一代又一代的河津人，躺在汾河的臂弯里长大。他们是汾河的孩子啊！

风和日丽，汾河映着蓝蓝的天，孩子们站在汾河边看云朵儿悠悠。汾河边的树，叶儿新绿，明亮亮的，轻风吹送，欢快地拍打着。

汾河也屡遭洪水的侵袭。洪水桀骜不驯，如猛兽在野。洪水过后，房屋倾倒，庄稼遭殃。老百姓心中，洪水如敌！

2021年国庆节前后，雨连续下了10多天。10月8日上午，汾河百底水文站流量在每秒700立方米。汾河水位涨幅惊人，9日上午，流量迅猛升至每秒985立方米。

这是50多年来汾河遭受的最大一次洪灾，保卫堤坝迫在眉睫……

洪水如千军万马，迎面扑来。河津市紧急成立防汛指挥部。全市50余家单位齐上阵，分段坚守，还有应急、公安、水利、消防、蓝天等专业抢险队伍整装待命。一时间，汾河岸边，人声一片，喇叭响起来，尖锐的哨子一声接着一声。各大企业送来车辆、物资、机械设备，很多爱心人士开着工具车、三轮车，载着棉被、棉衣、成箱的水果、成箱的方便面、热腾腾的盒饭送来了。

这群人里有一支队伍，是河津市退役军人事务局紧急组织的“钢铁长城志愿服务大队”。退役军人事务局的领导接到命令后，紧急发布招募令，依托市、乡、村三级退役军人服务中心“招兵买马”，成立队伍，火速赶赴汾河。没装备，衣服是战士们自己的，来不及做马甲，做袖标，战士们戴着的鲜红袖标上写着“退役军人志愿者”。

年轻的战士们，多是“90后”，稚嫩的面容，是那样斯文。当你向他们询问时，他们甚至羞涩地低下头。

可是，正是这支队伍成为保卫汾河的主力军。最激动人心的是10月9日晚上，像是要考验我们年轻的战士们，大雨下了整整一夜。那雨像是从空中翻倒下来。“哗哗哗”的声响，像是要对战士们说：退缩吧，洪水的野马最终要脱缰！

人与如注的雨水纠缠在一起。战士们听从指挥，哪里最危险就奔赴哪里。雨衣、雨鞋供应不足，战士们冒着雨紧张地工作着。汾河水涨上来，堤坝成了窄窄的一条线。沙堆来了，袋子来了，他们紧握手里的铁锹，装着和着雨水的沉重泥沙，铁锹插进沙子的声音被急雨的“啪啪”声淹没。

大袋的沙垒上去，小袋的沙填补漏洞，一袋接着一袋，堤坝在雨中垒起来了。不妙的是，小的沙袋顶不住洪水的击打，成了洪水的俘虏，一股脑儿跟着洪水跑了，大的沙袋成筛子一般，洪流从中间一冲而过。

望着暴虐的洪流冲过垒好的堤坝，扬长而去，战士们不知用什么样的词语描述他们当时的心情。他们在大雨中挣扎，盼着成功的喜悦，换来的却是失败的沮丧。他们很快用新的办法重新加固堤坝，在水面铺开塑料布，铲车将沙倒上去，盛着沙的大片塑料布沉入河底后，开始在上面垒沙袋，再从一边将塑料布包上来，果然有效果。

他们是怎么打垮洪水的

那么，在雨夜，战士们是如何与洪水搏斗的呢？

大雨纷纷的漆黑之夜，战士们靠的是头上的探照灯。天上的雨混成一团，底下的人混成一团。汾河边，人声与雨声交织，沸腾着。战士们的脸上，雨水、汗水夹杂着泪水。有一名战士在下水那一刻，心里这样想：即使我有什么意外，还有弟兄们！

下到水中的战士直打漂儿。当我问一名小战士，下水的感觉如何，他调皮地一笑，说：“脚踩在地上像踩在云朵儿上。”这句轻松的玩笑话，是想说跳进水里那晃晃悠悠的感觉。

他们在水中小心翼翼地挪着步，水齐腰，脚底下又滑，正担心着，水从腰部直灌下去，湿着的雨裤贴在大腿上，特别难受。稍站久些，雨裤里全是水，他们在水下只能一步一步地挪着。这时候，人感觉上半身往上浮，双脚却一个劲往下沉，实在撑不住，将脚稍稍抬一下，再踩下去的时候，刺骨的冷从脚底上来，浑身颤抖不已，头阵阵发麻。挖掘机的履带在水线以下，战士们在水里行走，挪脚转身时会磕到履带上。大半夜，紧张加上饥饿，这样的撞击不是在他们的肉身，而是在他们的心尖儿。有另一名小战士说，当时他气愤地在心里叫：磕吧，磕吧，我就是要填补堤坝，就是要把水赶到黄河里去……

沙袋一点点增高，胳膊举上去够不着，几名战士蹲在铲车上接沙袋，接着往上垒。雨一直下，蹲在铲车上的战士们，颤颤巍巍的。发动着的铲车向上提的时候，“呜呜”地吼叫，像举重运动员铆足了劲儿，浑身乱颤。我们的小战士蹲在这样的铲车斗里，跟车一个节拍那样抖动……

一名战士，说话的时候，笑笑的，他说：“我们就应该尽心尽力筑好坝，这就好比先把壕沟挖好，才能把敌人打跑。我们的目标是坚守阵地，不能让洪水冲垮堤坝，淹没了庄稼。那个晚上，我想，如果沙袋挡不住，我们就是用肉体也要挡住洪流，也要保住堤坝……”

那天晚上，退役军人事务局的领导冒雨在铲车斗上指挥，凌晨回来的时候，他的脚跛了。爱，需要奉献，与自我牺牲相联。为了百姓，不畏艰险，情愿舍出生命。战士们做到了！

打包的热饭菜送来了，热的豆浆送来了。一名小战士，接过送来的包子，咬一口，含在嘴里，睡着了……

年轻的战士们，实在太累了，天当被，地当床，就地一躺。那是泥地，一夜的大雨，雨水早积出一脚深。累了的战士们，哪里顾得上呢？对于战士们来说，泥地就是战场。

沉闷的天空有了微微光亮，那瓢泼大雨继续着。堤坝筑高了，战士们相互拍着肩膀，一个个露出胜利的微笑。一名战士冲着乖乖顺着堤坝西去的洪水，伸出胳膊做出痛击的动作，其他战友一块大笑起来。一夜的乏困，打不垮我们年轻的战士，他们有的是精力，有的是激情……

望着战士们可爱的脸庞，回味跟他们的一句一句对话。这些年轻的战士们啊，你们真的是钢铁铸成的吗？

从四面八方聚来

危急之刻，这些战士们是怎样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呢？

队伍中有退役军人，也有现役军人。现役军人多是回家探亲的。一名小战士，他前一天晚上回来后，得知汾河有灾情。父亲说：“赶紧参加抗洪吧。”

小战士说：“我一年半没见奶奶了，我看一眼奶奶，就走。”

“你奶奶有我，你赶紧去报到！”

我首先想到家风。

小战士说：“经过这次抢险，我真正感觉到生命的意义，这次没白回来。当兵，就是要投入到战斗中去，保家卫国。”

小战士神色很平静。他拥有了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爱！经过这次抢险救灾，家乡对小战士来说，有了新的更深层的意义。

还有一名小战士说到在他跳水的那一刻，老班长拉住他，把他推到身后，说：“你还小，我们比你年长……”小战友说到这里，哭了……他说：“我听到这句话，觉得他就像我家里的兄长，感觉到家的温暖。”

被好多年轻战士称为“老班长”的退役军人，高高的个子，看上去是一副铁打的身板儿。面对年轻战士们的感激，他说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就应该第一个冲上去。干活累了，望一眼插在堤坝上的旗帜，浑身充满了力量。

退役军人事务局的领导特地介绍了一名退役军人，他是货车司机，每个月工资不下万元，听说汾河有灾情后，立即赶来了。他黑黑的皮肤，浓眉大眼。听领导介绍他，他憨厚地一笑，说：“赚钱有什么意思，跟我们的战士在一起才有意思。”



角落里坐着两名小战士。我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默默靠着墙，一个手里玩着一穗玉米，一个在看手机。我问他们从哪里来？

“江苏。”

“江苏？你们怎么知道汾河有灾情？”

“抖音上。”

“你们怎么来的？”“自驾车。”俩孩子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我轻声问：“你们多大了？”

“我们是‘00后’。”

“父母知道你们来吗？”

“不知道，不敢告诉他们。”

他们来的那天，找不到组织，来到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到哪里找。来到汾河，警界线不让通过，很费了一番周折。他们先到新绛，再到稷山，又来到河津……

看看吧，我们新一代的年轻战士！他们多么纯洁！他们年轻的心不只是装着家乡，装着全中国。他们不只是家乡的子弟兵，是全中国的子弟兵！

亲亲的战士们，入伍，就是一生，你们给这个世界添加了别样的颜色，让生命迸发异样的光芒，让我们的中国大有希望！

汾河边安静下来了，早晨的太阳照在摇篮般潺潺流动的河面上，泥土色的汾河，又一次映着太阳的霞光。汾河边的树，坚毅挺拔，秋冬的叶子还是那样绿。不知从哪里传来笛声，美妙的乐声在河面上久久地回荡。

曹向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