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柳宗元纪念馆

永济柳园的柳宗元塑像

柳宗元纪念馆

祁世坤/文

永济柳园是继广西柳州柳侯祠、湖南永州柳子庙之后又一个以柳宗元文化为内涵的主题公园，如今的柳园又经打造成廉洁文化主题公园。园内的柳宗元纪念馆，是它的文化核心。

一

纪念馆内的柳宗元大殿额匾为“民惟邦本”，用以彰显柳宗元的民本思想。进入大殿，映入眼帘的是一组“吏为民役”的柳文摘句：夫为吏者，人役也；盖为民役，非为役民；率性廉介，怀贞抱洁；清白可鉴，淡泊是师；廉洁自持，忠信是仗等。由这样的诗句，又引出一串感人故事。

吏为民役是柳宗元身为青年朝官时提出的观点，语见其《送宁国范明府诗序》，“夫为吏者，人役也”。他南贬永州，在《送薛存义序》中，将这种思想得到完整的表述：“凡吏于土者，若知其职乎？盖民之役，非以役民而已也。”他对薛存义说了一番肺腑之言，意为凡是在地方上做官的人，他们的职责是什么呢？他们应该是老百姓的奴仆，而不是来奴役老百姓的。老百姓种地，每年要拿出十分之一的收成交租税，作为官吏的俸禄，这就是要官吏来为他们办事。一些官吏拿了老百姓的钱，却不为他们办事，还要敲诈勒索老百姓。这好比是主人家雇用的仆人，得了佣钱，却不为主人干活，还要偷盗主人的财物，这能不让人发怒吗？如今的官吏多是这样，就是因为他们有权有势。面对这种现实，柳宗元一腔愤慨。

找到薛存义这样的典型，使他大喜过望。他在永州，河东同乡薛存义也在这里。薛存义原先为湘源县令，颇有政绩，因零陵政令混乱，赋税扰民，老百姓告到州府，州府应急，又改派他到零陵县。老百姓真是遇到了好官，打官司得到公正的处理，纳税有了公平的负担，跑出去的人又返回家乡，拒缴租税和逃避劳役的人，都在一个月内办清了手续，坏人和贪官也都受到惩罚，老弱之人不再受人欺侮，这些都能从人们的脸上看得出来。薛存义在零陵县令任上已经两年了，因为工作变动，又要离开零陵，柳宗元来到江边为他饯行。他感慨薛存义为官一方，没有白拿老百姓的税钱，确实是造福于民，受之无愧。在柳宗元纪念馆里，你能切身感受这一故事情节的魅力。柳宗元看重的是薛存义身上体现了“民役之吏”的勤政和廉洁。柳宗元用这一典型人物和典型事例，生动具体地诠释了吏为民役的思想。

柳宗元赞赏薛存义，何尝不是他自身的作为。他在永州，是“俟罪非真吏”，是“僇人”，是“缧囚”，不得参政，但他亦然关注着吏为民役的思想和践行。他处境堪忧，保持洁身自好。正如《瓶赋》中写的“钩深挹洁，淡泊是师。清白可鉴，终不媚私”。他深入乡间，体察民情，写出了如《捕蛇者说》《田家》等诸多诗篇，以至发出“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故为之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为民请命的呼声。

二

“十年辛苦久已劳”的柳宗元，终于得诏回京。然而不想又是当头一棒，二次南迁，他被贬柳州，好友刘禹锡被贬播州，便有了史上著名的“以柳（州）易播（州）”事件。

播州，即今贵州遵义，当时环境恶劣，刘禹锡还要带上八十岁的老母同往。柳宗元甘愿为难友解忧受过，惹得皇帝不悦，后刘禹锡得改派。他仍发柳州，虽为刺史，说是“官虽进而地益远”，其实这是一种变相的惩罚，诚如他以往自感的“于众党人中，罪状最甚”。他到柳州，已是百病缠身，况柳州正如他的朋友吴武陵为他抱打不平的一样，“西原蛮未平，柳州与贼犬牙，宜用武人以代宗元”。然而，他一介文士又以一方军政大员身份，日夜苦劳，鞠躬尽瘁。

柳州元四年政绩卓著，被人们誉为“四大政绩”，即废除奴俗，解放奴婢；破除迷信，去鬼息杀；开荒凿井，发展生产；修复孔庙，兴办文教，其中显然有着他当年“永贞革新”思想理论的实践。

他廉洁自持，为官清正。他移风易俗，组织打井取水，改变百姓不卫生的饮水习惯。在《井铭并序》立石文中，一一列出投工用料的明细账目，如“凡用罚布六千三百，役用三十六，在砖千七百，其深八寻又二尺”，公示于众，以表清白。

他对自身同样苛求，还在永州时，《上湖南李中丞干廪食启》一文中写道，因为自己遇到荒年，难于度日，不得不低头向上司乞求廪食。只此一点，也足见他平日生活的窘状。他在柳州去世后，家无积蓄，家人无力治丧，灵柩停放在他生前喜去的罗池之处，等到第二年，还是身为上级桂管的河东同乡裴行立和挚友刘禹锡筹措丧葬费用，才得以让他归葬长安祖茔。

三

柳宗元在柳州期间，面对乡俗，适从民意，大旱之年，亲自主持雷塘祈雨。在这一仪式中，他在大庭广众前以自己的人格向苍天发誓，“神惟智知，我以诚往”“廉洁自持，忠信是仗，苟有获戾，神其可罔”。即表白诚心实意祭神祈雨，为人处世忠信廉洁，如有罪过神明也不饶恕，甘愿受上天的惩罚。他言行如一，以身作则，当是已有誓言在先。

往事越去一千二百年。柳宗元所处的时代，由于历史的局限，他的“吏为民役”和我们说的“人民公仆”有着本质的区别。他的本意所指的当官要为民作主，也不同我们今天的人民当家作主的概念，但他的睿智卓见和思想境界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在的那个时代，且具有深远的历史影响。难能可贵的是他那种身体力行始终如一的精神，更是令人肃然起敬。

古人有说，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我们在柳宗元纪念馆里，自当会有这种身临其境的感悟。对着这面镜子，我们重温历史，从中感受着经验教训；我们从古人的身上，又该得到多少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