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偶见“晋M”

渐近年关，我嗅到家的味道：汾酒飘香，陈醋召唤……

星期天，我推开屋门，从公寓楼走出来。

天依然晴空高阳，冬日里没有风的天气真美。

单位大院里那三条环形路，上班、遛弯，我记不清到底走过了多少遍，终日在办公楼和寝室之间往返，时间长了，总会有些厌倦。

门口的哨兵依然挺拔、庄严。从侧门里走出去，也无非是在超市之间往来，哪有那么多东西要买？不知所向的我，依然目送着风驰雷鸣般的车辆和缓缓行走的人们。

门外那条通向公园的道路走多了，也不觉其新鲜。不去公园我又能到哪里去？那里有我喜欢的绿色、上下飘曳的风筝、悠闲消遣的游人……

置身图画时的心情，古树参天绿荫下，榆桑夕阳沼泽旁。那里一切的一切依然令人着迷、流连忘返。前些日子还能来去自如的我，如今竟望而却步。

当我再欲跨出门槛时，识别器里传出来“你无权出入”的声音。问了究竟，说是物业人员出门需要报备。心中虽有些不快和怨言，但这里的制度还是要遵守的。

我只好把目光收敛在高墙以内，去再次欣赏那些早已厌倦的草草木木，希望能从那里找回曾经的乐趣。

这时的每一棵树，我都会仔细地观察它的粗细高低，想象得出它的纹理和年轮。停车场上的每一辆车子，我会更加在乎它的颜色深浅，停放得是否整齐。从车上面的灰尘，我可以精确地判断出它停留时间的长短，有一辆车始终就没有离开过。

我把脚步放得不能再慢，希望在大院里会有更新鲜的事情发生。

106单元楼前的停车位上还是那么多车子，一辆也没多，一辆也不见少。

有一辆车走进了我的视线，它既不昂贵也不豪华，甚至上面布满了灰尘，乳白色的车身看上去有些发灰，土里土气，能使我感兴趣的无非是它挂着“晋M”的车牌。

对一个漂泊在外的人来说，能看到自己家乡的车子是多么的幸运，而且这车停得离自己那么近！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我慢慢地靠近它，开始仔细观察车牌上的每一个字母或数字。它在我面前仿佛不再是单单几个阿拉伯数字，而是连接家乡的纽带、代表亲情的音符，就连车身上的灰尘也让我感觉那么亲近。也许是它伴着风随同车子一起从河东走来，虔诚陪伴流离失所的游子。我好像从车身上闻到了家乡的味道，瞬时感慨万千。

闭上眼睛，这不再是一辆车子，分明就是山西流动的版图慢慢地向我移来，从它身上，我嗅到了黄土高原的清香，听到了万里黄河的咆哮，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大地母亲正在召唤我，那么亲切、那么温暖。

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这到底是谁的车子？车主是运城哪里人？我真希望他家离我很近，又怕离我太远。

一个移车电话提醒了我，加了微信后，对方很快回复：

我是垣曲人，很高兴认识你，有事吱声，一定效力。

一股暖流甜甜地注入我的心田。

“我是保洁，要不要我帮你把车子洗一洗？”

“留着它，那是我在家乡带来的泥，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听了他的话，再看着车身上的斑斑浮尘，我再一次流下了热泪。

我真的想家了。

田红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