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槐花飘香时（散文）_张琰瑛

又到槐花飘香时

槐花是一种有着高雅品质的花，它从严冬里孕育，伴随着春天的脚步挂满枝头。纯洁而不炫耀的白，婴儿脸蛋般真诚却不脆弱的嫩，洋溢着善良却不求回报的微笑，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浸人心肺的清香，足以成为春天美的名片。

每当见到娇嫩、清香的槐花，我就特别想念我的父亲。仿佛又看到父亲笑呵呵地推着自行车，骑行十几里路到县城给我们兄妹送槐花的身影。

父亲出生于1931年，离开我们有七年零七个月了。前些天清明节，我们兄妹六家人，还有71岁的小爸和堂弟弟媳、堂妹，按照村里的风俗，到父亲坟前，摆满了好多父亲生前喜欢吃的点心，寄托我们的哀思，给父亲过了一个九十岁冥寿。

父亲的童年是在苦难中度过的。幼年时失去父母，在表舅家长大。在缺吃少穿的年代，十几岁就在别人家当长工干活。在老舅的帮助下和母亲结婚，倒插门成了上门女婿，组建了我们的家。当时爷爷奶奶身体欠佳，父亲和母亲共同扛起了家庭的重担。父亲对爷爷奶奶百依百顺，像亲儿子一样孝顺。

父亲一生勤劳善良。为了我们这个大家庭，曾经靠上山拉炭卖到河津万荣，步行几百公里挣点血汗钱来维持生计。经常不分昼夜，不顾饥饱，吃尽了苦头。他的勤快是在村里出了名的。集体化时代，当过几年生产队长，他以身作则，吃苦在前，带领的生产队在村里多次被评为模范队。承包责任制后，由于父亲的严要求，勤耕作，我们家的庄稼产量总是比别人家要高很多。邻里朋友，无论谁家有红白事，父亲总是跑前跑后，从头帮到尾。我记得他常说的一句话是力量出了还会有。父亲不会说华丽的语言，只会用行动来诠释“助人为乐”四个字。

父亲一生养育了我们兄妹六人，虽然他没有文化，不识几个字，但对我们每个人的做人要求都是很严格的，要求我们要学会自立，自强。有一件印象比较深的是三哥被父亲拿扁担打的事。三哥考高中时，因为淘气，和几个同学相约不报名不考试。父亲深受没有文化的苦，知道后，操起扁担就要打三哥。第二天，三哥乖乖地报名上了高中，人生轨迹也得以彻底改变。因为他是高中毕业，很顺利地参了军，又顺利考上了好多同龄人羡慕的军校提了干。转业后，被分配到县公安局，当了派出所所长。在父亲的严格教育下，我们兄妹六人都踏实做人，大哥和三哥当兵转业到县公安局；我考到银行工作；小妹到学校当了老师；二哥和二妹继承了父亲勤劳善良的优良传统，在村里日子也过得很是红火。在父亲的心目中，我们每个孩子都是值得他骄傲的。

古稀之年的父亲一点闲不住，又在家里养牛养羊增加收入。他把手头攒下的钱，给我们兄妹每家分了一千元补贴家用。地里农活忙的时候，总要帮二哥和二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直到八十多岁的时候，还在照顾行动不便的母亲。就在去世前几天，他还在帮二哥收拾从地里收回来的药材。在二哥药材收获完的一个周末，我和大哥、三哥、小妹都回去看了父亲。父亲没有任何异常，当晚就安详地走了。这又应验了曾经给我们开的玩笑，说我们平时忙，他要选择在星期天走。

父亲辛劳一生，到了晚年，本该享受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看着您一个个带大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们成家立业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您却走了。哥嫂和我们尽管尽了最大努力照顾妈妈，但妈妈可能不忍您一个人在那个世界里孤独寂寞，在两年前也随您而去了。每逢过年过节我们兄妹团聚，回到熟悉的小院，您知道我们是多么多么想念你们吗？小院的北房里，你们以前用过的箱子、柜子，甚至墙上挂的马灯、兜篮子，厨房里你们做饭用过的灶具，一切的一切都还依旧没动。我们长跪在你们坟前，向你们倾诉着思念之苦，离别之疼，你们听到了吗？我们奢望再看看你们脸上的皱纹，再说说我们的生活烦恼，孩子们也多想再叫一声爷爷奶奶，但是都被那无情的黄土阻隔了。远在山东92岁的姑姑，和我们通话视频时，还一直牵挂着你的健康和饮食，问您吃饭多不多，身体好不好。因为您离去的消息，我们至今没敢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