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河津另有讲究

又是农历七月初七，打开手机，玫瑰、礼物、各种祝福，洋溢着幸福、温情的气氛。

七夕，源于牛郎织女的故事。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是一段悲欢离合的传说。

在我儿时记忆中，七夕与情人无关。在河津，牛郎织女被尊为七星爷，是护佑儿童的神灵。有小孩的家庭，要祭祀七星爷，保佑孩子健康平安。当然，祭祀的主角就是孩童了。

夕阳西下，一阵凉风吹走了夏日的暑气。孩子们忙碌起来了，打扫庭院，撑起小桌，摆上苹果、葡萄、西瓜等时令水果。当然，有一个小小的仪式。香，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无根水。所谓无根水，是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桶不能落地，从桶里舀上来一碗。为什么要用无根水，到现在也百思不得其解。孩子们拿着大茶缸、大瓷碗，在巷道里来来往往，井台边也热闹非凡。这天，大人们的脾气也格外好，极力地配合着我们。打了水的，两手小心翼翼端回家，跪在小桌前，磕头、洒水。是否许愿已记不得了，我们只是赶快拿过小桌上的西瓜、葡萄、苹果啃起来。那香甜，不是今天的孩子可以理解的。旁边有小姐姐告诉我们，夜深人静的时候，头上顶一块黑色手帕，跪在葡萄藤下，屏住呼吸，可以听见牛郎织女说的悄悄话。这件事，我一直深信不疑，但却从来没有尝试过。那时候，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桌上的供品上，吃得滚瓜肚圆，也就酣然睡去了。

从这天开始，河津北坡上一带的村子，开始打干馍，而且要持续到七月十五，这是给牛郎织女分别后所带的干粮。人们用发酵的面，擀成圆薄饼，放在滚烫的石子中烙熟。妇女们相互帮忙，石子锅你家用完轮我家，女人擀面，男人拉风箱，家家炊烟袅袅，风箱声此起彼伏，或甜或咸的石子馍不一会儿就拿在娃娃手中，由着他们在巷道里奔跑着。男孩子骑上车，把新打好的干馍送到出嫁的姐姐家，饱含了父母对嫁出去姑娘的一份关怀和疼爱。家境富裕，手儿巧的妇女更是擀出一种薄如蝉翼，放上油和鸡蛋，再撒点芝麻，用石子烙出的曾（音）馍子，吃起来酥脆香甜。在20世纪70年代，这是一种奢侈的美味。

今年七夕，与平日一样，城市的夜晚依然纷杂喧嚣。一个人走到田边，一弯新月东升，整个原野笼罩在雾一样的薄纱之中，朦胧而柔和。地里豆苗、玉米，地头的杨树、柳树，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勾勒出一幅美丽的剪影，宛如小提琴上跳动的音符，与地里秋虫一起浅吟低唱，奏出一曲月光曲。

缓步在静谧夜空下，没有月上柳梢、人约黄昏的期盼；没有执手泪眼、无语凝噎的缠绵；没有站成一棵树，撒下的不是花，而是一颗凋零心的凄美。有的只是怀念，怀念纯真无虑的童年，怀念纯朴的农村生活，怀念已辞世多年的爷爷奶奶，怀念生命中那一段流淌的时光。

夜色已深，温凉如水，回到家中，妻儿已熟睡，发出轻微鼾声，马路上行人稀少，只有路灯执着地发着光芒。坐在书房，打开台灯，行文以记之。

马冬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