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崖上那棵杜梨树（散文）__韩喜申

草长莺飞的季节，我不由自主地来到我家自留地前。正痴迷于田野里朝气蓬勃的景色，忽然传来喊声：“老同学，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打个招呼。”噢，是海海。我紧走几步，来到他家地头。“唉，你在那边摘菜，没看见，最近鸡场效益如何？”“还可以吧，蛋价处于上涨局势，也不容易，饲料价格一直涨。”海海说道。

海海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同学六年，没考上初中回乡务农。他的孩子在外打拼，孙子念了大学，他养鸡多年，虽然蛋市价格不稳，有高有低，但他干这行时间长，有经验，总体还是赚了些，生活衣食无忧。

“抽空在地里再种种菜。脚踏实地，一如既往，坚持就是胜利。”我鼓励他。这不，他割了头刀韭菜，拔了羊角葱，非要送我。老同学盛情难却，我不好推辞，只好笑纳。忽然东边不远处一团洁白吸引了我。那不是沟崖杜梨树盛开的白花吗？！太美啦。一枝枝、一串串白花细密繁茂，形成洁白花云，在半沟崖独自芬芳。

这是一棵有故事的杜梨树。海海说：“走，过沟去看看。”

又见当年杜梨树。一棵长在半沟崖的野生杜梨树，它比梨树的园艺历史久远许多。也许就是园艺工作者同源嫁接改造而培育出现的梨树新品种。

杜梨树所处环境比梨树要恶劣得多，大都长在沟崖大山、黄土野坡，树叶小而厚，开的花儿小而多，成熟的杜梨小而成串。小，成了它的一大特征，这是大自然的恩赐。杜梨味涩有点酸，吃着倒别有一番风味。

站在我身边的海海，对杜梨树有着更深的感情。杜梨树是他的救命恩人。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期的一个星期天，我们巷子里的一群玩伴在沟崖上尽情撒野，奔跑打假仗，攻碉堡，占山头。海海跑在最前面，一不留神，脚下打滑跌下沟崖。说来也巧，他正好掉在杜梨树的枝枝杈杈上，吓得我们这些孩子们语无伦次傻了眼。这时在地里锄地的韩大爷听见我们嘶哑的喊声，扛着锄跑过来。他让海海拽住锄头，然后使劲拉他，方才让他脱离危险。大爷给孩子们说：“是杜梨树救了海海一命，杜梨树是海海的救命树。”海海如梦初醒，向杜梨树立正敬礼，高喊：“谢谢你，杜梨树，你就是我们心中的树神。”打仗的两派“士兵”齐刷刷站好，向杜梨树敬礼，高呼：“感谢杜梨树，海海的救命恩人，我们不忘你。”我知道，在海海眼里，杜梨树不是一棵普通的树，海海每年都要提些水，浇树灌树，助其成长。繁花似锦的杜梨树，也渗透着海海的关爱和付出。

沟崖上的这棵杜梨树，已不是当年那个模样，历经日月星辰，岁月更替，长成百年树王。尽管此处缺水少肥、年年干旱，它不能改变不利的外界环境，却尽量适应着环境。杜梨树裸露的根部本能地探寻水分，向深处延伸，延伸，再延伸。为了抗击夏日酷热，它的叶片小而尖、厚而多气孔。狂风大作，暴雨滂沱，雷霆来袭，冰雹天降，旱象百日，它都有应对之策。夏日炎炎似火烧，它将气孔关闭，减少水分蒸发。大风刮来，它的枝干柔而刚，刮不断打不烂。它就是这样，改变自己，适应环境，将可能出现的损失降至最低。

海海告诉我，有一年冬季，不知是谁点燃了堆放在沟崖上的玉米秆，经过火的燃烧、烟的熏蒸，杜梨树枝焦杆枯、惨不忍睹。它在苦难中熬呀熬，在困难中拼呀拼，终于长成了今天这个模样。它像一个氧吧，吸进二氧化碳，呼出大把大把的氧气；它是一片花云，在田野大放异彩，给人带来美的享受。你看，在春天里，春风吹绿了小草，小草露头笑。春风没有忘记沟崖的杜梨树，吹得杜梨花儿朵朵开。杜梨花虽小，但白得纯洁，白得净亮，它是花的精灵。田野是各种颜色的集萃，缺了杜梨树的健影，也就缺少了田野的一缕底色。

我喜欢杜梨树扎根沟崖，在恶劣环境中坚毅成长的攻坚克难精神。它风来迎风，雨来接雨，夏抗酷热，冬抵寒冻。它启示我们，在苦中熬炼，在难中奋起，方能获得成功。我喜欢听杜梨花开的声音，它告诉我们，遇事要冷静，倾听别人的有益之声是办事成功的第一步。我喜欢看风舞梨枝、翩翩起舞的画面，它暗示我们，夕阳年华依然可以展舞姿，锻炼身体度晚秋。我喜欢闻杜梨鲜花盛开散发出的漫漫花香，它是杜梨花儿争奇斗艳释放的味道，它为我指明眼前之路，我要退休不退志，再展风采多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