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南药膳世家缔造的“地下王国” ——马村砖雕墓

地下院落

过门戏台

马村砖雕墓

在稷山县城西马村，除了有以元明壁画闻名的青龙寺外，还有一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马村砖雕墓。

这处地下墓宫是全国少有的国宝级宋金地下大院，内部有极为精致华美的砖雕艺术。正是因为其高超的砖雕技术使得这处古墓以砖雕命名。


完好墓群 探秘古时丧葬文化

驱车前往，离青龙寺不远的缓坡上，有一古色古香、气势恢宏的建筑，那便是马村砖雕墓所在。其大门匾额上有著名书法家姚奠中先生书写的“宋金砖雕墓”五个大字。

进入大门，上十几级台阶，回头望去，原来此门是一座戏台，与别处的过风戏台有些相似。戏台木雕精细、砖雕讲究，台上写着“吴青歌”三个大字，民国十一年七月吴城村建修。

问过文物保护工作人员才知，这座戏台和后面的正房，是从邻村吴城村整体迁过来的。

穿过庭院，只见亭廊下有一小铁门半掩半开，隐约听见谈话声从其间传出。沿着层层台阶而下，头顶有一石匾“药膳世家”，让人不禁心生好奇，想一探究竟。

据讲解员介绍，马村砖雕墓为家族墓葬区，是1973年村民锄地时偶然发现的。14座古墓现发掘了9座，目前对游客开放的有4座。

文物部门对已发掘的古墓都实施了原址原处保护，各座古墓之间有通道相连，供游人参观。人走在地下通道里，十分冷清，不免感觉冷飕飕的。

在墓室入口的通道墙上，有几组碑文拓片的图片和文字记载。

据说，当时发掘墓群时在一墓中，发现了一块小小的砖刻《段楫预修墓记》。正是从墓记中明确的时间记载，专家才断定墓群的修建年份，从宋政和八年持续至金大定二十一年，距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

经专家考证，这里安葬了段氏四代族人，墓主为段用成，是段楫的曾祖父。

段家是宋金时期的医药养生世家，悬壶济世，富甲一方。由于医术高超，人丁兴旺，后人多数从医，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所以才能在地下修建如此规模宏大的宅院。

地下这些通道是可以联通各墓室的，记者询问了讲解员后得知，这是原来就有的，只是后来发掘后，为了游客参观，加固装修了下。

当年这座墓葬群一经发掘就引起专家的高度注意，其不仅保存完好，而且再现了数百年的墓葬历史，具有极高的文化价值。这也是这处墓葬群为何被列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原因之一。

精美砖雕 呈现当年戏剧风韵

说起古墓，近些年的盗墓系列影视剧可谓风靡，我们的第一印象就是里面藏着无数金银财宝，所以才引得无数“摸金校尉”。据悉，段氏家族陪葬的物品极少且普通，就一些家中常用的瓷碗、瓷枕、灯盏和北宋铜钱。

但墓室布局的精致、整体结构的精巧，尤其是砖雕技术的精湛，堪称一绝。这里独特的砖雕文化完美再现了古人的生活、文化。

墓室是一座座四合院，布局一般为前厅后堂，左右配置几间厢房。

沿着主道直通而下，到了第一间墓室，也是2号墓室，入口上方的砖雕极尽繁复。墓室的门低矮、窄小，人略高一点或稍胖一些，估计进入有些困难。

进去后，是一座四合院造型，上面仿木构的砖雕斗拱飞檐，正北有门楼，正南有戏台，东西两边砖雕是门窗造型，有的还有围栏。

细看精雕细琢的窗棂、围栏，应该是原样复制了墓主人生前居住的庭院，上面的花卉也被刻画得栩栩如生。

墓室上下的砖雕也分阴阳，须弥座上方是院落景观，下方刻着一圈大力士，中间是一方青砖围砌的土炕。

据介绍，这里几乎都是夫妻合葬墓，下葬时不用棺椁，而是直接放在炕上，整件墓室相当于棺椁。

“古人讲究‘事死如事生’，在医药养生世家段氏墓地之中也体现了这个理念。”讲解员说，“墓深根据辈分大小而定，辈分越小埋藏得越深。”

在2号墓葬区，可看到一处独特的景色，那就是妇人掩门。只见雕刻生动的红色大门微启，一位妇人探出半身，似乎是在等人前来，又似在偷看前方戏台上的表演。也有一种说法是采用谐音，意为“一门贵富（倚门贵妇）”。在其两侧，是二十四孝故事图：蔡顺“拾椹异器”供母。

2号墓室不远的1号墓室，门楼极其繁华，里面呈现了当时夫妻之间一种特定的宴席——“开芳宴”。院中男女墓主人分别坐在桌子两旁宴饮、观赏戏乐，侍者立于左右听候吩咐，桌上的盘盏瓜果一应俱全。

另外两座墓室，同样美到令人咂舌。墓室砖雕除了二十四孝故事图，还多了头戴官帽的人像，可以看出段家后来即便做了官，至孝的观念仍深在。

开放的4个墓室，虽都是四合院设定，但雕刻无一雷同。段家人喜欢看戏，以戏养神，在每个墓室南壁上都有戏台、乐楼，上面既有乐队，也有演员，刻画得惟妙惟肖。也正是这些戏剧雕像的发现，把中国戏剧搬上舞台的历史向前推动了200年。

三善文化 遗泽后世养生之方

回到墓室入口，再看段家这一家人的生平，让人不禁感慨。

据说，当年马村宋金砖雕墓群的发现轰动一时，而关于墓主身份也是众说纷纭。

直到后来一次，东涧村的段氏后人来参观马村砖雕墓，看到《段楫预修墓记》记有“段先”，想起家中祖传的两块方砖，“墓主是稷山段氏药膳世家”才得以最终确认。

墓记中有这样一段话：夫天生万物，至灵者人也，贵贱贤愚而各异，生死轮回止……修此穴为后代子孙祭祀之所。从中，不难体现段楫的生死观。

段家后人珍藏着两块方砖，砖上刻有：据父传曰，上祖先嫡，字讳先，著有《贯通食补方》一册，上行宋太宗年间，救人济世，康人益寿，方圆数百里妇孺皆知。孰料贯通如饵，官索夷掠，实难保之。故刻砖四块，择方于其上，分付二子，预留后人继之矣。

段氏先祖最早可能是御医，擅长妇科经方，因秘方发了家，从宋太宗起济世救人，兴盛近300年，直至蒙古入侵，被guan员夺了秘方而家道衰弱，子孙背井离乡。

砖雕拓片上记载了贯通食补汤方，还刻有阴阳八卦、与人体部位对应的调养图，至今后人还在沿用。

特别是上面刻的段祖三铭：《段祖善铭》：孝养家，食养生，戏养神；《段祖伦铭》：和家，睦邻，容人；《段祖医铭》：万物有吉也有凶，万物有凶亦有吉；万药养人亦伤人，万药救人亦毒人；人食五谷染百病，世间万物可疗疾。

段氏家族奉行“孝养家、食养生、戏养神”的“三善”文化，可谓经典。以孝悌营造和睦的家庭，以膳食培养强健的身体，以娱乐成就饱满的精神，这样的养生之道在今天也是贯通的。

救人济世，康人益寿，如此大善之家，是应当被后世铭记的。

透过这些石碑、砖雕，我们往前看到了古人的来路，往后更看到了后人的传承。

薛丽娟 /文

卫行智/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