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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运城,我们的淇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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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5 09:20: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运城人在外地,免不了关注运城的人和事。

过去关注靠电话电视,现在更多的靠文字,有时候也看一些抖音和短视频什么的,但不多,还是习惯于文字。文字养心,觉得踏实,而且不止官媒,个人自媒体的文章现在更多更丰富。初识淇园便自淇园散文始,他的个人公号就叫淇园小憩,后来好像名字换成了淇园散文。

很多关于运城那头的文章甚至所谓的文学作品极易陷入程式化的乡情乡愁乡怨窠臼,相似的怀旧抒情,类同的情感表达,同质化的亲情告白……从轻浅的生活表象得出近乎一致的文学意象,有朋友说像小学生作文。看到淇园的文章时感到眼睛一亮,这个亮就是因为他的表达方式与众有别,有料,且有趣。

淇园者,李立欣,与我家乡歇村半坡之隔,年长于我,西望同一面孤峰山,渴饮同一瓢下雨水。他写运城人运城事比我得心应手,比我老练厚实,见多识广。我曾多次表示,有时觉得淇园笔下的许多文字应是自己写的,然而却不是,有的题材及叙事风格也颇合个人喜好,有的却是自己写不出来的,不只是文字历练,单是生活阅历就不足以抵达这样的细部和深度,他在写我们所有人共同的运城、我们的运城。这样的书写并非刻意为之,而是个人风格和偏好,还能为更多运城人所接受,足以说明淇园文字里浓密的运城元素、浓郁的运城特色和浓重的运城风韵,这浓、那浓,你浓、我浓,且总能戳中运城人的痒点、痛点、泪点,这就要考验作者的功力了。他的很多篇章被运城人传诵,如《下雨水》《吃在后半年》《鏺麦》《晋南端午》《油灯有光》《黑馍旧事》,以及为运城十三县(市、区)人分别“画”得群像《万荣人》《临猗人》《新绛人》《夏县人》……都成为坊间话题,阅者众、转者众、赞者亦众。

知道淇园又要出书,对于一个以文为好的写作者,出书并非难事,但淇园的这本书好像“难产”了很久,据说他慢工出细活一直在磨。后来,俟过公历2024新年,新书终于见到了,就是这本《南风薰兮》。

在运城,敢以“南风薰兮”为题为文,敢把“南风薰兮”作为文名剧名曲名书名的文艺工作者是要冒风险的,因为“南风薰兮”四字之于运城,太大,太重,太有分量,太代表运城了。舜歌南风而天下治。运城人是把舜把南风当神当天地恩泽来敬的,凡打“南风”牌的非高则大,非富即贵,不是龙头企业就是地标建筑——

南风之薰兮,

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

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相传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抚琴歌处在运城,抚琴歌呼的也是运城。淇园出书《南风薰兮》,显然首先是具备运城视域的宏大视野的,同时也有为文者的宏阔襟胸和弘大勇气,或者还有一点点为运城而歌、代运城而歌的野心。当然,他也有这个底气。

文学是有精神故乡和地理疆界的。

无论是国外的福克纳、马尔克斯、杜拉斯等,还是国内的作家,散文创作尤是,其真实性、现实性和在场性更是需要特定地域来承接。朋友圈里的如写草原的鲍尔吉·原野、写北中原的冯杰等,都是在一地耕耘吸纳,吐露芬芳。淇园也是,至少之于运城应是,之于南山也是。淇园文章像是运城风土民俗的活字典,方言俚语中的许多古音古字在他的文章得以复活重现,比如关于运城人刈麦的那个“鏺”,吾乡人晾晒用的那个“䈬”等。他不仅善于挖掘而且更长于生动朴素的意象描述,比如他写村巷的墙,“麦衣和泥抹过的像麻布,白石灰浆抹过的像的确良”,不仅形象、有画面感,而且这样写更精确、幽默、耐看,更有尘世味道。淇园的观察看似与通常人无异,皆是寻常人家平常之物,却显然锐利犀利直至透视到了更大的角度和更多的角落,因而兼容性极强容易引发共鸣与共情。比如,他写的“树是风的姿态,土是风的疲惫”,以及红柿子,“偶有红红的软杮子,大多是蒂根生了虫,虫在蒂根挠一下,杮子痒了就想笑,一笑,脸就红,身子就变软”,便是好的观察,也是极好的语言,这样的文字仿若天成,刻意反而得不到,正是因为他对运城风物浸淫太久,观察太细,故而才能从容下笔,应运自如,笔下生花。

淇园写得好的篇章很多,比如分写的运城各县(市、区)人,比如一些人情味郁的乡村叙事,但个人觉得最好的还是关于吃的话题。文人随笔写吃的写得好的多了,比如远的有清代袁枚,近的有汪曾祺,香港的蔡澜等,近几年还有个英国人扶霞,写中国川菜的,代表作《鱼翅与花椒》,写得也别有味道,我看了。拿淇园与之相列可能有人觉得说高了,不过我阅读中体验淇园风格最典型最鲜明最乡土的恰恰是他笔下那些关于吃在运城的文章,或者是文章中关于吃的段落。他写得真是细腻、生动、传神,好像我就坐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吃,有生活滋味,有人生况味,有世事体味。比如他最善写的几个关于乡人吃的动作,脖子一缩,袄扣子一解,油一泼,醋一浇,秦椒一搅……就准确抓住了运城人吃饭时的经典瞬间。他写的运城人吃饼子,吃毕,手一拍、嘴一抹、两手在裤腿上一蹭,褡裢往肩上一搭……活脱脱一个出门行旅的运城人形象;写主妇摊煎馍,鏊子一撑,油刷子一抹,面汁一倒,顺手一旋……寥寥数语,以“一”贯之,就达到了表现效果;还有他写的运城人吃豆腐脑,一碗豆腐脑、一匙米醋、一撮潞盐、一勺韭花,吃羊肉泡馍,葱码子一搁,香菜末末一洒,羊油秦椒一调……这都是地道运城人的吃法、运城人的吃相,看了感觉就有食欲。每每读之,想象中自己就是那个腹饥的运城人撞见了中意的美食,板凳一搬,袄袖一挽,筷子一拿,咥!这就是运城人典型的吃相,我想这恐怕也是淇园自矜的文章类型与写作风格,难怪《南风薰兮》中辟有专门写吃的一个板块——“风味”。生活中的淇园好像也是一个宜情宜性的人,整个小院,撑起案几,或邀友饮茶小酌品鉴诗文,或三五同好刻章写字品尝厨艺,这样的生活才会有这样的文字。我猜测,他可能已经具备了不错的厨艺,甚而如果愿意也能如袁子才那样弄出一本专记吃的书来,书名就叫《淇园食单》。

《南风薰兮》一书,山西文坛的毕星星、张石山老师等都给予了中肯的评价,丰赡、涉广、唯美、多彩,大约是其中关键词。名家大师皆以首肯,至少算是为淇园散文定了调子评定了星级,我无法作出更为专业的判断和建议,仅就狭义的写作来看,他的散文是真的散,跨度大,讲得远,短章精巧,长文散放,一不小心就踅到了新的领域,却也能收得回来。语言方面,抒情的味道浓了点,过去田园牧歌式的那种抒发是我们应当警惕的,当然,这可能也是优点,不然怎么能打动那么多人。相比,我个人更欣赏他的叙事而不是抒情,因为他的叙事料足浓密厚道,像一个人夤夜不眠为大家奉献一钵诚意舒心的早餐。他的素材太多,多到使用起来有浪费的嫌疑,却委实有看头,语言最擅长的表达是接近俚语,如接受方言浸润的那部分,很醇正,很地道,有独特的味道。

我有一个结论:淇园散文写的是运城人的集体记忆,他的年龄、经历与生活体悟让他的文字于运城当下有了承上启下承前启后的意义。我曾在一篇文章中戏谑地写道,运城各县(市、区)应主动邀请淇园这样善写运城的作家过来作客,吃家常饭,给他看,给他讲,给他笔墨纸砚伺候,让他美美地写去,写好再放走。这虽是玩笑,却是地域文化建设乃至宣传应该兼顾的重点,这些年一首歌一篇文章一个报道把一个地方变火了的例子比比皆是,运城有这样的能人,运城也需要这样的能人。之于《南风薰兮》,应是近年来写运城诸多佳作中的代表之作,淇园写的是我们共同的运城,写的是一万四千一百八十二平方公里的运城,写的是历史悠远有着河东美称的运城,写的是十三处生动县域板块合体的以“崇文、厚德、敬业、拓新”为精神内核的运城,新时代的运城需要更多淇园这样的书写者。故而,我的这篇的文章标题用了《我们的运城,我们的淇园》。


李耀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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