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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梁上,那三座残破的古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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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14 09:47: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从第一次登上尧王台到现在,过去十四年了。那种人文与自然、残破与完美碰撞后产生的审美震撼,至今难以忘怀。

2006年6月,由时任运城市政协主席的安永全先生倡导,市政协组织,一批河东文化人聚集在一起,开始了规模宏大的“河东文化丛书”的写作工作,试图用散文的形式,抒写河东历史文化的方方面面。第一辑共五卷,我承担的是开卷之作根祖卷。

6月8日,我与农业考古专家、平陆县博物馆馆长卫斯一起,开启了河东根祖文化考察之旅。到永济市的目的,主要是寻访尧、舜遗迹。

中国历史上的尧实际是传说中的人物。相传:尧,名放勋,姓伊氏,一说伊祁氏,号陶唐氏,也称帝尧、唐尧、尧王,是帝喾高辛氏的少子,黄帝的曾孙,五帝之一。帝尧在位七十年,享年118岁。在尧的治理下,华夏大地上出现了第一次太平盛世,后人把帝尧时代称为“尧天”,与以后的“舜日”并称,当作中国古代的理想社会。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中称赞帝尧:“其人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舒。”孔子说:“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帝王之德莫盛于尧。”

尧舜时代尚处于新石器时代晚期,虽说华夏民族的这两位先祖都曾在永济这片土地上活动过,毕竟时间太过遥远,要想找到他们的活动踪迹根本不可能。据《史记·五帝本纪》和相关史料记载,与帝舜活动有关的地名,如姚墟、负夏、历山、雷泽、河滨、妫汭,根据传说尚能找到对应的地方。与帝尧事迹相关的地方,仅中条山间的尧王台一处。

永济以舜都著称,尧王台既与帝尧有关,那么,尧王台上最值得后人追忆的事迹,莫过于尧舜禅让。相传,帝尧曾在尧王台上设坛祭天,禅位于舜。从此,“尧天”为“舜日”接续。

我们来永济考察时,尧王台还默默无闻,即使在永济也鲜为人知,缥缈虚无,似乎隐在白云深处、高山之巅,很少有人上去过。

6月11日,来永济的第二天,我们一行四人,准备攀登尧王台。

我和卫斯之外,另外两人是:仝毅,地方文化资深学者,对永济的各种历史掌故传说了如指掌,曾任永济市旅游局局长;郝仰宁,大学本科文史专业毕业,地方文化学者,发表过多篇有关永济文化的研究性文章,时任永济市政协文史委主任。这两个人,走遍了永济市的山山水水,是当地公认的地方文化权威,加上享誉全国的农业考古学者卫斯,这次登临尧王台人数虽然不多,但阵容不可谓不强大。

仝毅年过七十,清癯儒雅,精神矍铄。郝仰宁四十多岁,正当盛年,精力旺盛。两位当地学者登临尧王台的热情,比专程前来考察的我和卫斯更高,因为,作为当地文化人,他们同样没有上过尧王台,了解尧王台的心情比我们更迫切。

尧王台在永济市西南五公里的中条山上,山下的村子叫西姚温。汽车直接开到村子南面的一户人家门前。天气晴朗,微风吹拂。正是早饭时间,青灰色的炊烟袅娜四散,营造出浓郁的山村气息。大山就在眼前,伸手可触。仝老与这户人家很熟,男主人五十多岁,含笑揖客毕,搬来马扎请大伙坐。一干人坐在门前屋檐下,一边看山,一边讨论上山线路。男主人指了指大山深处两峰相交的山梁说:尧王台就在那里,我还是小时候上去过。山下小路缓缓走来一位身穿青布短褂的老汉,嘴里噙着旱烟袋,听说我们要上山找尧王台,插话说:上山路都叫采石料的炸断了。朝老者所指的方向望去,翠绿的山坡被炸出一个断面,白生生的石头裸露着,如山的筋骨。问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老者说:有,不过要绕到后山,都是放羊蹚出的小路,不好走。说完,他指指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说:让拴伢给你们带路,要不,你们摸不到。

拴伢是个羊倌,二十多岁,身材瘦削,精干利落,闪动着一双大眼睛,T恤衫扎在裤腰里,与我见惯的放羊汉邋遢形象全然不同。听老者这么说,拴伢没有拒绝,望望我们几个人,说:山坡陡得很,你们能上去吗?仝老笑笑,说:我是上不去了,就坐在这里,喝茶聊天,等你们下山。说完,掏出一张钞票,递给拴伢,当向导费。拴伢一口拒绝。仝老说:装上,要耽误你不少工夫呢。拴伢很不好意思,将钱装进兜里。

几个人跟着拴伢往山里走,经过一座采石场,进入沟内,在山崖下行走。头顶危岩高悬,脚下乱石密布,拴伢提醒大家小心,同时加快速度。很快就看不见路,到处是荆棘碎石。山沟曲曲折折,往大山深处钻,还没上山,几个人都气喘吁吁,只有拴伢还在前面跑,特意踩倒荆棘,蹚出一条路,吩咐几个人小心通过。开始上山了,还是没有路,坡太陡,拴伢领我们作“之”字形迂回上行。没走几步,卫斯脸色苍白,大口喘气,不得不坐下来歇息。往下看,山口若窗,将山外的村庄、农田都变成风景。往上看,山峦一色,峰岭参差,一重接一重,根本看不到尽头,蓝天之下仿佛只有这座大山。

走走歇歇,一点一点往上挪,一段一段往上攀。终于看到远处山头上隐隐出现古堡一样的人工痕迹,拴伢说那就是尧王台。顿时,大家都提起精神。一众七折八拐,累得喘不上气,可尧王台始终可望而不可即,如同幻影般,高悬在山顶。从方位看,我们已经绕到尧王台南面。走走停停,头顶的尧王台渐渐清晰,好像有座砖拱门,崖畔坍塌的石块和裸露的沙土,将本身就七零八落的建筑陪衬得像座残败的山寨,让人担心,锣声响过,会冲出一队强梁拦在面前。再一阵艰难攀爬,眼前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山坡上有人工开出的梯田,想来不久前,还有农人在这里耕作,不知他们每天是怎样上来的,收获后的庄稼又是怎样背下山的。

终于登上峰顶。先是一座残破的砖拱门带着浑身的土黄色扑入眼帘,残损干硬的土黄与漫山遍野的翠绿,衬托出历史的沧桑。刚刚还太阳当空,朗照山巅,马上画风一变,将人带入苍凉遥远的石器时代。眼前这座残损的砖拱门,分明是用屹立不倒的躯干,硬生生告诉人们,历史不光可以深藏在地下,书写于史籍,也可以矗立于山巅,而且,那么突兀、高耸、直白、出人意料,又那么发人深思。

砖拱门北面,隔着荆棘乱石,是一座建筑形制特殊的古庙,没有一根木料、一颗铁钉,大门、过道、无梁殿全部用青砖白灰券成,两道横向砖拱连接着一座无梁藻井,就是古庙的全部,简朴而不失精妙,残破而不失威严,从里而外散发着高贵典雅的气质。

无梁殿面积极小,局促到仅容数人,在空旷的山野间修这样小的神殿,能体会到在大山上修建神庙的艰难。殿内周遭本该有的砖雕,好像被人砸毁,留下不规整的砖茬。藻井顶部亮晃晃,阳光射进来,透进山的光亮。再走出去,从西侧的土坡爬上庙顶,上面覆盖着干硬的黄土,多年雨蚀风吹,留下深深的痕迹。从庙顶往上望,山峦一重连着一重,若绿色浪涛,这座小庙扁舟般在浪涛中颠簸。从庙顶下来,爬上山梁北望,能看到尧王台上的另外两组庙宇。三座古庙分别坐落在三座山头之上,全部南向而立,由南往北次第排开,中间有山梁相接。大家全都迫不及待,看完了这座庙,又脚踏荆棘奔向另一座山峰上的第二座古庙。

与前一座庙相比,这座庙宇相对高大,有气势张扬的山门,青砖做出了圆形倚柱,一大两小的三座拱门之上,砖雕装饰残破不堪,却能辨出模样。正当中午,山顶上阳光朗照,拱门上方豁豁牙牙的黄土被照出了光泽,闪耀烁目,加上迎风抖动的碱草,那种残破就张扬出了美,用风吹雨蚀过的黄土直白地透出的历史厚重,让人久久凝视。明知道那就是一堆被前人堆上去的土,与我们脚下踩的,山下农田里的黄土并没有什么区别,不可能看出什么来,却分明感觉那黄土有了生命和灵魂,甚至比下面的砖雕、神殿更有价值,更值得观赏。

第三座庙最靠近山下,颓败残损的砖拱庙门、裸露出黄土的砖券窑洞,同样给人以震撼。我与卫斯走进去,寻寻觅觅,毫无目的,却隐隐想发现什么。古庙与山门之间荆棘遍布,两棵枣树突兀地立在中间。这时候,我突然明白了我想找的东西是什么。山坡还是那么苍茫,天空还是那么湛蓝,从拱状庙门内朝外望,可清楚地看到前面的第二座庙,风呼呼吹,带来山的味道,同时,翠绿色的山峰成为三座庙的背景,残破的古庙在满目的绿色中缀上醒目而零乱的土黄,人置身其中,渐渐由一开始的震撼、惊艳向凄凉、悲怆转换。无论是远古先民,还是与神为伴的方士,长期置身这样的环境中,该要多大的定力?

小庙与山门之间,有青砖砌成的小院,院墙不高,二三尺而已,有几处被雨水冲开的豁口。墙下,乱石与破砖隐在荆棘中。卫斯看过后说:这院子是八卦状的,能证明这里曾是道观。我却隐隐感受到了一种气息,一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间气息,一种虚无缥缈只可感觉不可辨识的烟火气。山下的村落、眼前零乱的小院和院当中突兀的枣树相互映衬,无须嗅觉,这种气息出现了,被捕捉到了。卫斯说:这座庙和前面的两座虽然一样破损,但明显有人的生活痕迹。我深以为然。院里到处是被山风吹白的乱石,在大门外的草丛中,我们找到了一个石槽。同样已经发白,雕刻痕迹已不明显,不细看,与漫山遍野的乱石无异。走遍三组古庙,这是我们看到的唯一的生活用具。石槽长不过三尺,宽一尺二三,高一尺左右,不管它做什么用,都说明隐居修炼的道士们同样需要日常生活,当年,他们的袅袅炊烟会给寂寥的山间增加一种奇怪的景象。

太阳亮晃晃的,湛蓝的天空、翠绿的山坡映衬着古庙的干黄和残破,我、卫斯和郝仰宁坐在乱石荆棘遍布的小院里。拱形的山门将天空与山坡切割开来,画框一样。平复了一上午的激动后,几个人都望着荒凉的山梁发呆,我的脑里出现了尧、舜在这里改天换日的场景,当年,尧王台是什么样?尧王又是什么样?真的像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说的那样:其人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这里真的举行过尧舜禅让仪式吗?不等想明白,眼前的场景又发生变化,几位青衣道士从山坡缓缓走来,进入窑洞主殿,在尧、舜像前焚香行礼。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了尧王台,为什么离开?我说可能因为水,在这荒无人迹的山头上,除雨水之外,再不可能有其他生活用水。卫斯说:也可能因为战争和宗教等其他原因。

那天登尧王台,三个人虽然异常兴奋,但面对苍茫的大山和残破的庙宇,都心存疑惑,直到原路返回,与等候在山下多时的仝老会合,仍有许多问题没弄明白。

再次登上尧王台已是2015年5月2日。这一年,山西经济出版社分别遴选全省十一个市的十一位作家,书写本市风景名胜,丛书名为“走进山西”。我写的《走进运城》完成后,为给书稿配图,邀请摄影家陈广录,前后用了十多天时间,走遍运城各地风景名胜,拍摄相关图片,尧王台是重点拍摄地之一。

已过去近九年,尧王台在我的记忆中仍然惊艳。一想起尧王台,荒蛮与古朴、原始与残败、空旷与局促形成的反差,都能生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审美映射。初见尧王台古庙时的震撼告诉我,残缺、颓败有时候也能气势如虹,枯黄的夯土、残损的砖雕、悠远的蓝天和重重叠叠的山峦、阳光下的野草,都给人以地老天荒的感觉,在那里,能自然联想到遥远的原始社会和神秘的图腾崇拜。

那天,我和陈广录是驾车直接来到尧王台古庙前的。线路和上次不同,由尧王台东北的介峪口村前小路入山,等于绕行了许多路程。时隔近九年,那残败、那枯黄、那张扬、那狞厉,都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我们的车一直开到第一组庙前才停下。还是那么宁静,眼里却多了喧嚣,几面彩旗、几条小路,刺在蓝天之下、绿野之上。大山虽无声,却分明喧闹不已,这种视觉上的喧嚣,有时候比听觉上的喧嚣更扰人。

拱门、窑顶的黄土还裸露,坍塌部分都补齐了。神殿里,诸神也被请到位,红红绿绿,高坐在神龛之上,面前香烛高燃。我明白,神来了,人也来了,本来独一无二的残缺美、苍凉美和孤独美没有了,山峰还是那么苍翠,山坡还是那么空旷,有了新修的道路,再也不会有原来的气势。庙门还是那么残破,有了工整的石栏,再也不会有原来的沧桑。

欣慰的是,三座庙顶干硬的黄土还在,发黄的碱草也还是九年前的样子,蓬蓬勃勃,迎风抖动。窑顶坍塌部分只做了小修补,庙院残败的整体气象还在。这样的山顶窑洞,若修葺整齐,会活脱脱变成一座山村农家院,真是那样,尧王台将不复为尧王台。

上到尧王台后,我们一直在寻觅之前的感觉,或者说,想凭借记忆,用镜头营造以前的氛围。站在头一座庙门前往下看,九年前,我们攀爬的那面山坡还是一如既往荆棘密布,沟还是那么深,坡还是那么陡,崖还是那么高。我知道,有了新修的道路,再也不会有人像我们那样费劲地往上爬了。尧王台还是尧王台,徒步攀爬和坐汽车上来,看到的尧王台是不一样的。

那天,我们从上午九点多上来,寻寻觅觅、走走歇歇,在每座庙里都长时间停留。天气很好,蓝天白云,太阳即将隐入远处的黄河时,圆圆大大,映红了山下的村落和山上的小庙。广录架起了相机,调整光圈,好一阵拍摄。他想拍到残阳如血、落日余晖中残破的三座古庙,想拍到山下耸立在晚霞中雄伟齐整的鹤雀楼,想拍到“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的宏大气象,最后,他失望了。在现代社会中,即使寻觅到古代意象,也如同仿古建筑一般,带着几分虚假和矫情,注定不会成功。

那天,我们下山时,天已大黑。汽车开过黑黝黝的山道,车灯打出了一道光柱,照亮了眼前的山景,过后,山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再次登上尧王台已是五年之后。2020年8月13日,受永济当地文友邀请,我和一干朋友再登尧王台。清晨,暴雨骤降,本以为安排好的尧王台之行会泡汤,没想到,暴雨好像只是为我们的行程濯天驱霾,洒地抑尘,待一行人聚集时,雨霁,到永济时,天空真像洗过一样蓝得澄澈。阳光灿烂,白云飘拂,男男女女十几号人,说说笑笑,先游了著名的伍姓湖,之后,直奔尧王台。五年没来,尧王台彻底变了样,一座高大的仿古门楼气宇轩昂,挡在面前。我清楚记得,五年前,这里应该是个打麦场,两位老者坐在桌子后面,摆开了架势,检查上山人有没有带火种。如今,一切都按风景区的规则行事,有售票处、出入通道,当然还有每个景区都有的宣传画和标语。进入后,游览车在新修的水泥路上狂奔,山峦、树木、绿草都一倏而过,十几分钟过后,我们先在山腰吃了农家饭,随后看到了一条古街。据说,这条街道上的所有建筑,都是从山西各地民间整体易地搬迁过来的,各种风格的明清建筑,凑成的这条街道,看上去古色古香,实际只有不到三年的历史。

我急切地想看到尧王台的三座古庙,说实话,我并不只担心古庙被破坏,还担心古庙被修复,这些年,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在“修旧如旧”幌子下,对古建筑的摧残,担心尧王台也会有相同的境遇。

一小时后,我揣着忐忑站在了尧王台上。雨后的阳光新鲜而强烈,古庙熠熠生辉,我暗自连呼三遍,还好。

三座庙都有了名字和祭祀对象,第一座叫头道庙,又叫玉皇庙,祀玉帝。第二座叫二道庙,也叫文祖庙或祖师庙,祀祖先。第三座,叫三道庙,又叫三元庙,和其他地方三元庙不同的是尧王台的三元之神是尧、舜、禹。逐次走过三座庙,可以看出,与我第二次登上尧王台相比,容貌并没有改变,只做了些小修补。一一看过之后,我疑惑,尧王呢?莫非就只在三元庙里的神龛之上。在这个名为尧王台的山梁上,尧王不仅仅是个名字,更应该是魂魄,如果没有了尧王,这里只是个长着几座破败古庙的山梁。

对于尧王台来说,残缺是一种标识,苍凉是一种境界,孤独是一种个性,没有了这些,登尧王台就没有了意义,那几座庙不过是几孔平常的古代窑洞。世间物,尤其是古代建筑,难得被时光和自然摧残数百年仍屹立不倒,并且延伸出更加流光溢彩不可复制的精彩。从尧王台三座残存的古庙,可以看到狞厉张扬,可以想象战争的残酷,也可以想象自然的无情。残存的古庙仿佛伤痕累累的战士、风尘仆仆的古人,从数百年前走来,满脸皱褶、一身伤痕,背衬散发着五彩光芒的中条山,尧王台就是圣境了。当然,如果从中看到古朴的话,也没有错,因为古朴与残破有时候难分彼此。然而,且不说现代人以现代目光和功利目的,将残损的古庙修补好,就是将完好无损的三座明清窑洞古庙放在这里,也无法和三座残损的古庙相提并论。十年前,我为写作《窑洞风情》一书,曾考察过晋、陕、豫三地的各种古窑洞,与我见过的形形色色的窑洞建筑相比,尧王台上的三组窑洞,其意义在残,与完美相比,残缺包含的信息量更大,完美可以再生,残缺却不可复制。有这三组窑洞,在中条山间行走,体验到的就不仅是游山玩水的愉悦,还有心灵的洗礼和震撼,这样的体验与圆明园的浩劫、古罗马竞技场的残缺有相通之处,且多了几分大山的苍凉。

老子《道德经》曰: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尧王台残缺的古建筑是历史与自然特意雕琢,留给后人的一份难得的遗产,比名山胜境更有意味,比亭台楼阁更显风流,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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