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鸟 你还记得吗

罩鸟 童稚游艺之四

因自小在城市长大，也就没有机缘，参与这种只有农村孩子才能参予的“罩鸟”游戏。而在湖南的乡下，此举则名之为“罩麻雀”。

鲁迅在他的名作《故乡》中，写到儿时他与闰土成了好朋友，“第二日，我便要他捕鸟。他说：‘这不能。须大雪下了才好。我们沙地上，下了雪，我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棍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秕谷，看鸟雀来吃时，我远远地将缚在棍子上的绳子只一拉，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什么都有：稻鸡、角鸡、鹁鹌、蓝背……”

可惜，没等下雪，闰土便随着父亲从鲁迅家回去了，鲁迅也就没有亲自参加这个有趣而充满刺激性的活动。“他（闰土）后来还托他的父亲带给我一包贝壳和几支很好看的羽毛，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但从此再没有见面”（《故乡》）。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下雪天才能罩鸟呢？因为粮食虽早入仓，但田头地尾的鸟雀还可以寻到食物。

当大雪覆盖，天地一白，加之气温低，鸟雀则饥寒交迫，见到“竹匾”下的食物，它们会忽略潜在的危险而去啄食，于是便成了“俘虏”。

《故乡》说到的“竹匾”，在湖南称之为竹筛。圆形，浅边，筛底有密密麻麻的小孔。这种童年的游戏，湖南乡下称之为“罩麻雀”，因为主要捕捉的是麻雀。

“有一次，他们告诉我，要抓麻雀了，欢迎我参加，地点是在谷仓的地坪里，我们先将地坪里的雪扫开一大片，然后在地上支起一个竹筛，支筛子的小木棒用绳子拴着，绳子很长很长，一直牵到谷仓的一个小空屋里，只要一拉绳，筛子就会严严密密罩下来……果然，不一会，筛子下已是一大堆麻雀，吃得津津有味。这时管拉绳的孩子把绳一拉，筛子落下，只见麻雀‘哗啦’一声乱飞起来，仓皇逃命。而筛子罩下后，只见筛子突突作响，不停地跳动，大家一声‘冲啊’，跑到地坪里，将筛子使劲按住”（刘克定《罩麻雀》）。

乡下孩子，也有以织好的网捕鸟的。捕鸟的网，称之为“罗”。“罗”的繁体字，其意就是以丝网捕鸟。他们将网悬挂在小矮树丛中，下面撒以谷物，诱使鸟飞来，而网易入而难出，鸟儿虽拼死挣扎，最终还是被活捉。还有的雌鸟缚于网下，她呼喊的声音，会吸引许多雄鸟前来“营救”，于是也都成了网中之物。

自由之鸟，一旦落入罗网，其痛苦可想而知。古代的诗人对此常怀身世之叹，晋陶渊明在《归园田居五首》中吟道：“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十三年……”这“尘网”指的是尘世的罗网，即曾让他“心为形役”的仕途。

纯真的孩子，只是从罩鸟和捕鸟中得到无与伦比有乐趣，而且代代相传。在电视上，至今还能看到山区的孩子，在雪后的空坪罩鸟和捕鸟的场景，令城里的孩子艳羡不已。(聂鑫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