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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夕阳下,那一缕炊烟——薛国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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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1 11:58: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夕阳下,那一缕炊烟

薛国英

我常常伫立于夕阳下,凝望着那个烟囱,期待着袅袅炊烟升起。

那个烟囱在我的印象中存活了许多年,那般鲜活、那般深刻。

打我记事起,它就站立在那间屋顶。每次炊烟袅袅升起,常常会伴随着一股浓浓的饭菜香。

家里仅有一排南厦,冬不暖夏不凉,后壁不曾有窗,黑咕隆咚的样子。不甚宽敞的房间,却分隔了三间。

东边一间是卧室,一面土炕,一个条桌,两把椅子,一面壁橱,仅此而已。

中间一处,厨房兼饭厅。一个锅头,一只风箱,一口水瓮,一张小饭桌。墙壁中央张贴着毛主席像。

西边一间是仓库,放的是家里乱七八糟的物件。黑咕隆咚看不清,我也实在不敢进入。大哥总是说那里面有鬼。可是有好几次我见大哥从那间仓库里出来,灰头灰脸的,那时候我真的佩服大哥的胆量。

我家离学校不远,也就四五百步的路程。我家南厦外就是通往学校的马路,我在家时,能听到路上行人的说话声,也偶尔会感到南厦外墙上被人踢上几脚。我便会飞跑出去,想和人对骂上几句,可是我一出去,墙外早已空无一人。

我家离学校近,一出校门,就能看见我家的房子,看见房顶上那个烟囱。

经过一早上的学习和玩耍,我早已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叫。一看见家里的烟囱升起袅袅烟雾,仿佛听到母亲在屋子里拉风箱的声音,鼻子里就有了饭菜的香。

一推开院门,无一例外地大喊一声,妈,饭熟了吗?

稍等等,你不见我在烧火着嘛。再说,你爸你哥你姐都还没回来呢,人齐了再吃,你不知道啊。

我不管,我饿了。

面对无理取闹的我,母亲向来没辙,谁让我是家里老小,凡事都会由着我的性子。

冬日的时候,母亲总会从炉膛的灰里用煤铲刨出一个黑焦焦的红薯给我。我一把拿在手上,尽管手被烫着,嘴里“咝溜咝溜”哼着,却又飞快地剥起红薯皮。

母亲嗔怪道,小馋猫,你就不会等红薯凉点,再吃嘛。

此时此刻,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早已饥不择食,三口两口便将烤红薯吞咽下去,随即又大口喝下盆里的凉开水,这样一来,肚子算是暂时得到满足,不再那么饥饿了。

吃过红薯的我,对母亲说一声,我先出去玩一会。还未等母亲那句“回早点”说完,我早已跑出院子,和狗蛋几个拍烟盒去了。

母亲数次站在门口喊叫我,吃饭了,三儿。喊叫多次,我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吃饭,手里拿着赢来的烟盒,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进屋快速胡乱洗洗手脸。

饭桌上,只剩下一碗红薯丝,砂锅里有少许酸菜,而且已经有点凉了。这些我已经无暇顾及了,端起碗,将砂锅里的酸菜尽数倒进碗里,狼吞虎咽地吃下红薯丝,又飞快地喝下那碗温热的米汤。此时,隐隐约约听得学校上课铃声响了,我慌忙抓起书包,急匆匆向学校跑去。我知道,罚站教室门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1985年那个夏日,父亲将南房拆了,盖了一溜北房。新房落成那天,母亲和大姐、二姐她们在新砌的锅台上炸油饼、蒸包子、蒸拌菜,又弄了好几样硬菜,让人惊喜不已的是竟然有一盘凉拌猪肉。

那天,我从学校出来,一眼就看到家里的烟囱不再是一缕一缕的细烟,而是浓浓的烟雾。

那顿饭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新房盖好的第二年,我考上师范学校,离开了家,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家吃上母亲做的热乎乎的饭菜。

那个年月,家里不曾有电话之类的通信工具,可是我每次从学校回来,家里的烟囱总会升起袅袅炊烟,那是母亲在为她的三儿做好吃的饭菜。

后来,我成家了,妻子每天也烧火做饭,我却很少留意那烟囱的袅袅炊烟;后来,家里用电磁炉做起了饭,那烟囱就很少再有袅袅炊烟;后来,母亲去世后,我不再留意烟囱,因为我知道那里不会再有炊烟了。

偶尔间,我看见房顶上那个烟囱,在夕阳的余晖下,仿佛又升起了缕缕炊烟,我闻到了久违的饭菜香,那可是只有母亲才能做出的香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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