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普救寺 新梦入西厢

中华大地上从不缺少寺观庙宇，山西也有着数量惊人的古建筑，其中，运城永济市蒲州城东3公里峨嵋塬头普救寺，因元杂剧《西厢记》一段爱情佳话而闻名。

1000多年前，“白浪过城下，青山满寺前”，唐代诗人杨巨源在家乡永济登高望远，将眼前风景题写成诗篇；700多年前，“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元代剧作家王实甫在作品《西厢记》许下美好祝福。如今，走入普救寺，感受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古建筑交相辉映，不经意间就能触碰历史、入梦西厢。

◆西厢传奇不朽

普救寺坐北朝南，依山而筑，错落有致。这里地势高敞，视野开阔。南望中条山翠若屏障，与中条第一禅林“万固寺”南北对峙；西眺黄河水白如银练，中国四大名楼之一的“鹳雀楼”和国宝“唐开元铁牛”近在咫尺。

《西厢记》里的“西厢”，就是普救寺院落里的西厢，剧中的“惊艳”“请宴”“赖婚”“拷红”等情节，皆发生于普救寺中。

选择普救寺不是一种偶然。唐时的蒲州号称“三都要会”，即位于唐京都长安（今西安）、唐东都洛阳、唐北都晋阳（今太原）三都城之间，这里商旅行人，舟车鞍马，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加之唐中期以后社会动荡、颇多离乱，门阀制度也逐渐消亡，所以行路的平民书生和借居的贵族小姐能相遇于普救寺。

《西厢记》脱胎于唐代诗人元稹所写的唐传奇《会真记》（亦称《莺莺传》）。到了北宋，秦观、毛滂、赵令畤等人创作出更易于传唱的作品，使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金章宗时期，董解元又创作《西厢记诸宫调》（后称“董西厢”）。元代剧作家王实甫在“董西厢”基础上，创作了杂剧《崔莺莺待月西厢记》（后称“王西厢”），它被誉为“中国古典戏曲双璧”之一。“红娘”“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些出自《西厢记》里的语句都是我们生活里最寻常不过的词汇。

◆寺院几度兴废

普救寺的建筑自创建以来，几经倾圮、几经战火。

唐初道宣《续高僧传·蒲州普救寺释道积传》记载：“隋初于普救寺创营大像百丈……其寺蒲阪之阳，高爽华博，东临州里，南望河山，像设三层，岩廊四合，上坊下院，赫奕相临，园硙田蔬，周环俯就。”20世纪80年代，在对普救寺遗址的两次发掘中，不仅发现北周晚期石雕佛像和唐宋建筑构件，还出土刻有“咸通十三年三月”的碑碣经幢残块等。历史文献和考古实物都证明，隋唐时期的普救寺曾是一座香火繁盛的佛家大寺。“董西厢”里描写过当时盛况：“普天下佛寺，无过普救。有三檐经阁，七层宝塔，百尺钟楼。”

明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蒲州一带发生一场大地震，地面建筑几乎都荡为平地，普救寺内的楼阁庙宇成了堆堆瓦砾。这次大地震九年后，新上任的蒲州知州决定广集民力，修寺建塔。他自己首先带头捐出一年的俸禄，当地居民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就连蒲州籍的中央guan员也解囊资助乡梓善事。我们如今还能看到风韵古朴的莺莺塔，也得益于此。

抗日战争时期，普救寺屡遭兵燹和人为破坏，瓦破砖残，衰草离离，只留下一座莺莺塔形影相吊。

新中国成立后，文物工作者们不懈努力，久已破败的寺院逐渐修复。1986年5月，永济县政府组建工程指挥部，实施普救寺复原建设工作。工程遵循文物古建修复原则，采用传统工艺施工。从动工到告竣，历时三载有余。先后重建仿古殿、堂、廊、楼、阁23座，《西厢记》关联之建筑院、轩、斋、亭、园穿插其间。同时，筑砌寺宇围墙，新建管理用房，完善部分陈设。1990年，古寺重光，晨钟再续。

我们如今看到的普救寺规模宏伟，别具一格，整个寺宇建筑分三道轴线。西轴线为唐制，有大钟楼、塔院、回廊、莺莺塔、大雄宝殿等建筑；中轴线为宋金两代建筑风格，有著名演员殿、菩萨洞、弥陀殿、罗汉堂、十王堂、藏经阁；东轴线为明清形制，有僧舍、枯木堂等。此外，还有后花园、击蛙石等引人入胜的景点。

莺莺塔平面呈四方形，底层边长8.35米，南向辟门，内为方室，室内后壁有一佛龛。第一层塔室不设楼梯，室顶砌作叠涩八角穹窿，中有一孔可通上层。第一层以上塔身内部皆为方形空筒。塔上壁用砖叠涩出檐13层，塔身高40米。二至九层，塔壁间设有转角通道，顺台阶可攀登盘旋而上。二层以上各层四面辟门，但真假相间，门顶作拱形，真门可供人眺望。据古建筑专家罗哲文先生考证，该塔四方形空筒式结构，保留了唐塔的一些特点和风格，形制同西安大雁塔相仿，但它实为明代重修的一座密檐式砖塔。

普救寺的一大奇景是莺莺塔的回音效应——“普救蟾声”，即游人在塔西以石相击，可听到从塔上传来的蛙鸣。结合修复工程，永济县政府与相关科研单位联合对莺莺塔的声学机理进行了科学考察，首次揭开了“蟾声”之谜。莺莺塔产生回音的原因是，周围平坦高敞的地势、能反射聚汇声音的内凹弧形塔檐、光滑如釉面的青砖塔身，特殊的地形地貌、建筑结构和建筑材料三方面原因，使击石时一个相当窄的击石脉冲，入射到各层塔檐表面，分别反射出与原脉冲不完全相同的一系列脉冲，这些回波脉冲集中在100毫秒左右的时间内到达人耳，形成与蛙鸣极为相似的声响。

◆古建焕发新生

2016年，为持续保护文化遗产，永济投入资金实施普救寺塔保护修缮工程，补砌了塔刹，剔补、加固了墙身砖和塔檐砖，补配了遗失的楼板和楞木。

受2021年持续强降雨影响，普救寺菩萨洞受灾严重，墙砖酥碱，券顶、墙体开裂漏雨，外墙空鼓，文物安全受到严重威胁。为排除菩萨洞险情，永济市于2022年实施普救寺菩萨洞日常养护工程，对菩萨洞窑洞进行了支护，重新铺墁了屋顶地面，拔除杂草，勾抿灰缝。同时，相关部门还编制《永济市普救寺菩萨洞保护修缮工程项目计划书》并上报审批，工程内容包括揭墁窑顶，补配破损的方砖，用灰土换填夯实窑洞空鼓部位；整修墙体裂缝，剔补墙体底部酥碱严重的砖体；揭墁室内地面，补配破损严重的地砖，整修室内神台等。2022年11月，国家文物局批复同意立项，永济市积极组织资质单位编制方案并按照山西省文物局专家评审会意见进行了修改，方案将于山西省文物局批复完成后立即申请资金实施。

近年来，永济还围绕古建筑和西厢文化，推出沉浸式夜游项目《梦境·西厢记》。作为永济市百项重点工程之一，演艺以“华夏之中，黄河之魂”为支柱，以大唐蒲州的历史文化为背景，以经典戏剧IP《西厢记》为故事脉络，利用声光电等高科技舞美手段，让观众感受一段穿越千年的奇幻梦境。

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实现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普救寺保护利用新篇章徐徐展开。

（赵军慧    原刊于7月4日《中国文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