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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济小过远村的古堡与古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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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11 11:39: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古槐示意图.jpg

古井示意图.jpg

□卫学民

古堡

永济市栲栳镇小过远村窄窄的工字巷里,坐落着十来户人家,四周被高大的土城墙围了个严严实实。坐北朝南,砖木结构的城门楼,是出入城堡唯一的通道。老人们说,这么多年,这富足堡仍是户不足十、人不过百,居住着卫、杜两大姓家族。

高高的城门楼,虽没有我见过的山海关那样雄伟壮观,但在我心中,却是那么气宇不凡。城楼的底层是一个七八尺宽、丈余深的砖门洞,两扇厚厚的木门外面全包着铁皮,一行行排列整齐的大铁钉盖儿,个个足有茶碗口那么大,给人以壁垒森严的感觉。

门洞上是一个小阁楼,朝外有两个圆圆的窗洞,像一双虎视眈眈的大眼睛,俯视着堡外的大路和原野。儿时与小伙伴们常常爬上城楼,把脑袋从窗洞里伸出,对着城堡外面大喊大叫,免不了招来大人们几声喝斥,我们便把头缩回来,在阁楼里哈哈大笑。

古槐

走上城门坡,穿过城门洞,迎面是一棵方圆百里罕见的古槐。树身的西边已枯干,活着的另一边有一间房子那么大,像一只巨大的蛤蟆,朝西斜爬在一人来高的砖台上,树背坚硬如铁,凸起一个个大疙磨,被上上下下的人踩得溜光。树身有丈许高,朝南北各伸出一个直径约有三四尺的丫杈,中间像一个马鞍,我们常常爬上去当马骑,那两个丫杈的树洞有一尺多粗,黑乎乎的看不到底。

有人曾看到有蛇从里边爬进爬出,吓得大家好几天不敢上树玩耍。古槐的枝条像巨龙、像长蛇,相互盘缠交错,犹如一把遮天蔽日的巨伞,成为小小城堡一道独特的风景。有人曾论起古槐的树龄,我那已故四十多年的曾祖母说过,她嫁到这儿时,古槐就是这模样。

自打我记事起,古槐下是堡子里天然的集会场所。大小公事都是在这儿开会定夺,就连男人们吃饭,也都端着碗、拿着馍来到树下,坐在树根上、蹲在墙角下,吃着聊着,吃完了再回家盛上一碗,又端出来,吃得香甜,侃得热闹。

文革开始后,这里是社员们每天早上办三件事的地方:一祝主席万寿无疆;二唱《东方红》;三是学习最高指示,然后再派活上工。后来这里又变成斗私批修的会场。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队里又在这里分土地、分农具、交农业税、交公粮、交爱国棉、选队干、商量队里的大小事儿,古槐成了小古堡历史变迁的见证。

老井

古槐下有一眼老井,井轱辘有一尺多粗,井绳要比拔河绳长好几倍,两端系着铁索链。搅水时,把一个长条形的环儿提起来,从一个圆环中间穿过去,再把另一个圆环儿从长条环里穿过去,然后提起链条的另一端,随着哗啦啦的声响,铁索链就把水桶牢牢地扣死了。这其中的奥妙,实在令我对先人们的睿智佩服得五体投地。

搅水时必须两个人合作,一个人搅轱辘,另一个人拽井绳,空桶从后边向下行,实桶从前边向上走,开始搅时很吃力,但越搅越轻快,实桶到井口边,拽绳的人把井绳拉到井口边,并用脚把井绳踩实在井口的横木上,搅水的人才能把水桶提出井口,倒入另一桶内,然后把井绳搭过轱辘,拽绳的人一手抓住空桶,另一只手和踩绳的脚相互配合默契,慢慢放松井绳,便开始搅下一桶水了,这搅水既费力气又危险,壮年男子自觉配合,女人们是不上井台的。

十几岁那年,村民们把双下索改成了单下索,又叫“鳖轱辘”。圆圆长长的木轱辘上,一匝匝紧凑有序地缠绕着筷子粗的钢丝绳,尽头是铁索链。搅水时,扣好桶绊放入井口,那轱辘便转动起来,越转越快,快到井底时,得用皮带刹住轱辘减速以防水桶蹲底。

看井绳吃紧,便搅动轱辘,那钢丝绳一匝一匝排列上轱辘,越搅越沉,绳缠尽了,水桶就上了井口。这样,原来需两个人干的活,一个人就可以了。一些胆大的年轻女人,也开始上井台搅水了。一次上物理课讲滑轮,我忽然异想天开地问老师:那搅水的“双下索”和“单下索”,也不知当年的工匠们是否也懂得滑轮的原理?老师说我善于动脑子理论联系实际。又告诉我们,科学理论是对劳动人民长期实践活动的总结,实践是理论的源泉,劳动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

井旁有一个四尺来长的大石槽,能装一担多水,是牲口饮水和女人们洗衣服的地方,那时没有洗衣粉,人们把皂角砸烂,与衣服在水里浸泡上半天,再用棒槌打,衣板搓,既经济又环保。每到冬初,我跟随爷爷到村外池塘边的大皂角树上去打皂角,随着爷爷手中那根长竹竿“噼哩啪啦”的叩打声,那乌黑发亮的大皂角便从树上哗啦啦地飞落一地,我和小伙伴们争着抢着,好不开心。

池塘

那时的池塘用红垆土定底防漏,女人们常在池塘边洗衣淘菜,饲养员从池塘里给槽头担水。每当夏天大雨后,池塘的水平溜平沿,阳光下波光粼粼,十余棵大柳树细长的柳条絮儿垂在水面上,几只鸭子游来游去,悠闲地寻觅着食物,这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着实令人陶醉不已。

暑天跳池塘,是最开心的事儿。刚开始时我们只在边上浅水里扑腾,不知呛了几回水,先学会了狗刨,后来又学会了仰泳。游的水平越来越高,胆子就越来越大,竟然游到一人多深的池塘中间去了。爷爷发现后,曾把我压在炕沿上,脱下鞋底在屁股上狠揍了一顿,直到我保证今后再不跳水了方才松了手。然而我们是属猪的——记吃不记打,过后仍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童年的欢乐早已烟消云散,昔日的故乡已沧桑变迁。如今,高高的城楼城墙早已不复存在;古槐的两个大枝丫不知何时已经断裂,上面只剩下几根稀疏的枝条;石槽扣在老井口上,井轱辘也不翼而飞;村口的池塘被夷为平地,儿时的乐园已销声匿迹了。

感慨之余,我又提笔挥毫,为古槐捐款之事草就小诗一首,以寄情思:

古槐礼赞

遮天蔽日撑巨伞,

栉风沐雨佑故园。

年轮难觅不知岁,

枝叶凋零铁骨坚。

自然遗产待保护,

责无旁贷吾辈担。

枯木逢春迎盛世,

福荫子孙代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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